弘时下午放学之后才得到消息,还是剪秋亲口告诉弘时的。
剪秋知道厉害,虽然她知道弘时更加亲近她们永寿宫,但之前李贵人也是弘时的生母,华妃舍不得叫弘时在生恩和养恩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日常并不拒绝他跟李贵人亲近。
而李贵人脑子不好使,她知道自己应该拉拢这个唯一的儿子,但偏偏采用了最错误的一种方式:诋毁华妃和黛玉。
弘时忠厚老实跟下面的弟弟妹妹比起来不够聪明不假,可人家也不是傻子啊,尤其他还是实际意义上的皇长子,真要是个蠢的,恐怕将来连小命都保不住。
所以他一早就从华妃口中知道了当年他被黛玉一言决断抱给养母教养的原委,也想到了华妃一开始对他好恐怕是看在将来能过继一个儿子给大哥弘晖的面子上,但他同样知道华妃和黛玉是真的为他考虑得更多些,尤其是在生母李静言的对比下,他就更加偏向养母华妃了。
弘时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修罗场,顿时直接羞愧地跪倒在华妃床前,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剪秋听着弘时痛苦又压抑的呜咽声,顿时整颗心揪成一团。弘时性子好,养母华妃的地位仅次于黛玉,而黛玉对弘时这个忠厚老实的孩子也十分喜爱,所以他从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上书房里老师们留下的功课而已,如今却骤然面对这样的窘境,剪秋在心里把李贵人痛殴一万遍。
剪秋也不好继续说李贵人的不好,转而说起黛玉惩罚李贵人的考量:“从前皇后娘娘不提阿哥改玉牒之事,是考虑我们娘娘对大阿哥不能忘怀,如此提起来,也是看我们娘娘和阿哥相处越发得宜,不希望阿哥被李贵人用生恩裹挟,不想叫阿哥为难。”
说实话,生母和养母,弘时自然是偏向养母的,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所以对养母身后的势力并不看重,如今也只跟自小给他作伴读的便宜表弟亲近,而他那便宜表弟可是跟黛玉有正经血缘的表侄儿。
漫说他背后本就没有什么势力,就算是有,他自觉才智和性情都比不得作为嫡子的四弟,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争夺皇位,甚至他自觉连作为贤王的资质都没有,所以只能安分守己,待四弟上位后,以兄王的身份,在宗室里占个便宜,封一个亲王。
良久,弘时这才整理好仪容,抬起头来跟剪秋说话:“剪秋姑姑,我自然万分高兴能成为母妃的儿子,母妃这些年为我付出良多,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如今既然皇阿玛和嫡额娘都发话让我只做母妃的儿子,从此我便只是永寿宫的阿哥了。”
剪秋看着弘时红肿的双眼,赶紧拉着弘时起身,一边劝道:“阿哥也是奴婢自小看着长大,阿哥的性情奴婢如何不了解呢?今儿天色已晚,阿哥明日还要读书,先饮一碗安神汤,便回去好生休息吧,别让皇上看到阿哥过分悲伤的模样,对李贵人不利。”
弘时知道好歹,恋恋不舍地回了阿哥所,等弘时走了快两刻钟的功夫,华妃才终于醒过来。
剪秋赶紧迎上去关切她的身体,又把黛玉和胤禛对李贵人的处罚说了一遍,最后才强调弘时的表现:“咱们三阿哥一下学就过来看望娘娘了,他呀,就是过于老实过于重情了,在知道了李贵人的所作所为之后,羞愧得直接跪在娘娘床前哭得起不来,偏生又不敢出声惊扰了娘娘,只敢悄声哽咽两声,奴婢看着真是心疼极了。”
华妃也气得咬牙切齿:“李氏真是个混账!皇后娘娘有句话还真是说对了,李氏此生唯一的好处,便是生育了弘时!”
剪秋赶紧继续说道:“奴婢担心咱们阿哥晚上睡不着耽误明日的功课,便自作主张请阿哥喝了一碗安神汤,让他回去早些休息去了,不然阿哥哪里会看不到娘娘醒来呢。”
华妃对剪秋的安排十分满意:“你是对的,咱们阿哥功课本就平平,往日里皇上对弘时背地里多有不满,若是再让弘时因为后宫的事情分心,皇上该认准了弘时不堪大用了。”
虽然的确没想过扶持弘时夺嫡,但华妃觉得若是弘时只凭兄王的身份混个亲王的爵位,恐怕对子孙不利,所以她一向对弘时的功课抓得紧,就是希望弘时能多学一点,将来处理能帮衬四阿哥弘晔多处理一些政务,最好能达成怡亲王那样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