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就算心中对沈眉庄的不作为深感不满,也没有在沈眉庄面前露出分毫,而是在深思熟虑过后听从了沈眉庄的建议,和流朱赶制了几件厚实的衣物,准备送出去给甄远道。
当然,后宫嫔妃想要送东西出宫,必定要经过黛玉的同意,所以哪怕不是请安的日子,甄嬛也早早梳妆打扮好,算着时辰上坤宁宫求见黛玉。
黛玉早知道甄嬛肯定要来坤宁宫走一趟,所以也没难为她,直接叫她进来了。
甄嬛今日一身葱绿色旗袍,料子是她刚刚收到江南进贡的时候分发下去的,衣服上绣的木芙蓉倒是少见,毕竟木芙蓉在蜀地挺常见,且被人们视作一种寻常而低微的花,像是甄嬛这样一向清高之人,本不该用在衣服的绣样上。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无极。”甄嬛不敢在此时搞什么花活儿,恭恭敬敬地带着流朱下拜。
黛玉赶紧叫起,顺便赐座,等茶点上来了,这才问起甄嬛的来意。
甄嬛立马低眉顺眼恭敬地回话道:“娘娘,妾身听说父亲被判流放宁古塔,打听到那宁古塔地处偏远,一年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有冰雪覆盖,便带着丫鬟赶制了几件厚实的衣裳,期望能让父亲好过些。”
说着,流朱稍稍站出来,将刚刚挂在肩上的大包裹放在地上打开来向大家展示,里面有一件之前赏下去的白熊皮裘衣,另有几件羊毛衣和羊绒衣,看样子,甄嬛倒是准备得齐全。
“荣国公夫人将要过大寿,本宫大表姐从江南赶回来贺寿,本宫便把这些东西交给她转交好了。”
顿了顿,黛玉又安慰甄嬛道:“其实,留在京城的甄家伯母等女眷也很难过,可甄家伯母若是回了杭州怕也难得清静,还不如就留在京城,至少贵太妃和平郡王妃在京城里,照应几位女眷的脸面还是有的。”
甄嬛听了这话,赶紧站起来再次下拜,“多谢娘娘慈悲。”
元春当年跟他们家既是邻居又是血亲,尤其元春跟云氏的关系不错,对甄嬛和甄玉姚,以及后面的甄玉娆姐妹几个都挺喜欢,所以东西托给元春转交,一定比贵太妃和平郡王妃那边的人更加让甄嬛放心。
甄玉娆这辈子也不能盯着什么慎贝子了,虽然人家只是一个宗室贝子,却不是甄玉娆匹配的,所以云氏在定居京城,确定贾家能稍微照看她们母女一二之后,就赶紧给甄玉娆定下了后街的贾璜,哪怕贾璜读书多年也只考中了秀才,如今只在贾家族学做些给族中子弟启蒙的活计。
云氏解决完幼女甄玉娆的婚事,转头丈夫甄远道就要出发去宁古塔了,因为他是罪人,但并不是发配过去与披甲人为奴,甚至只要不离开宁古塔,还有很大的自主权利,所以他只是脚上带了镣铐,防止偷跑。
云氏会做人,直接让家里的大管家置了一辆特制的马车,车里放着不少物资。她特意拿出甄嬛从宫里送出来的包裹给甄远道看,“这是宫里的常在亲手给你做的衣裳,宁古塔那边太冷,常在担心你不适应。”
甄远道感动得泪眼婆娑,拉着云氏的手一个劲儿回忆甄嬛在家时候的种种好处,然而好处回忆完了,他居然话头一转,对云氏说道:“你能跟常在通信,便请常在照应照应她那充入辛者库的姐妹吧,好歹也是血亲……”
好家伙,别说是云氏了,就连押送的差役和一同发配宁古塔的其他人都对甄远道这脸皮感到万分惊奇。
原本作为毛脚女婿跟着过来一起送行的贾璜,一个没忍住,有些话就脱口而出:“岳父,难不成你只有那个充入辛者库的奴婢才是亲生,宫里的常在包括已经出嫁的二姨姐与我未婚妻,都是旁人养得不成?!”
甄玉娆过分羞愧,直接哭着扑倒在亲娘怀里再也不敢冒头,倒是云氏一边流着眼泪安抚女儿,心中却对这个毛脚女婿的话十分赞同,甚至见甄远道脸色铁青的样子,还有几分痛快。
贾璜那些年在族学可不是白学,虽然他因为应考一事没能跟着去江南或者蜀地见世面,但贾家人做人做事越发表现得直接,他倒是学到了一点精髓。
此情此景之下,贾璜便赶紧招呼云氏和甄玉娆母女回城去:“岳母,这日头渐渐起来了,咱们出城的时候还有马车倒是不惧日晒,岳父跟大家伙儿却是要赶路的,这会儿耽误了,那路上可就要多晒一会儿了,咱们还是先回吧。”
差役听这话只觉得十分中听,告辞之时还给贾璜赔了个笑脸,至于甄家的老管家,他是甄远道的死忠,正好被云氏打发出去一段时间,好让云氏安心安排甄玉娆的婚事。
至于被甄远道和老管家惦记的浣碧,她早就入了辛者库,日夜在辛者库中刷马桶,再也拿不起什么娇小姐的架子了,甚至她从前一心期盼的让她生母入甄家祠堂的事儿,也彻底没了希望,毕竟甄家大房虽然只有甄远道一个,甄家却只是分了家并未分宗。
甄远道跟何绵绵闹出这样的丑事,害得甄家仅剩的男丁女眷的婚事都有了不小的影响,甄家人真是恨不得立马开祠堂将甄远道这一房的人划掉,也幸好甄远道只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甄家之前又被甄应嘉连累地失去了不少家产和权势,不然云氏母女几个怕是要遭难了。
因为甄玉娆搭上了贾家子嗣,所以宫里的贵太妃也不得不在他们成婚的时候派身边的心腹宫女出宫送了一波贺礼,那之前贾母大寿的时候还给贾母也送了不少寿礼,以示亲近。
至于后宫里的甄嬛,她是彻底消停了,毕竟如今她已经不是四品官家的嫡长女,相反,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罪妇,若不是胤禛没有多牵连,她最次也要进冷宫去。
没看浣碧都去了辛者库嘛。
当然,她对浣碧感官复杂,虽然没有伸出援手,但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从此很少出去碎玉轩闲逛,倒是跟沈眉庄真心亲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