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林如海把雍郡王回门一事给搞成了在户部衙门商讨朝政一般,也就黛玉还在的时候论了几句私情,后头当真纯粹再说公务了。
雍郡王情商不低,他哪能不知道林家对他这个便宜女婿并不满意呢,他跟当初陪着柔则回门对比一下就知道,恐怕林家这样的才是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家,至于柔则的父母,他如今可算是想明白了,或许他跟柔则的确是一见钟情,可在他们的感情里面也的确没少得了各种权衡利弊的算计。
想明白了这一点,雍郡王不禁又把身段放低了些,毕竟眼前的人是不止是他的前辈,还是他的岳父,来日他还要仰仗这位岳父的照拂。
如此想着,他便抽空关心一下小舅子的功课:“煜哥儿如今读书如何?可有打算下场没有?”
林煜听见雍郡王也叫自己煜哥儿,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连话都不想说了,还是林如海接话道:“他如今年纪还小,不着急,等过两年自然要回姑苏下场试一试的。”
雍郡王想起旗下汉军旗的年羹尧,他可是个实打实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他本想着拉拢一番,却不想人家似乎有别的打算,对他这边不冷不热的,让他不是很舒服。
转念他又想起似乎之前与蒙古会盟的时候林煜的婚事差不多已经定下了,就连信物都交换过了,于是劝道:“听说蒙古女子成婚较早,煜哥儿不妨这两年就下场试试,就算不过,也总见识一番考场,将来就不用紧张了。”
林如海和林煜两个都觉得雍郡王有些晦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真是难为他们爷俩了。
今儿陪着黛玉回来的都是雍郡王府为正院准备的丫鬟,苏嬷嬷可是个人精子,拉着黛玉往后头走的时候就暗示过家里的丫头暗中打听消息,等知道黛玉在王府过得不错,而且雍郡王对黛玉十分尊重,第二天就让侧福晋把管家权交了出来。
可别小看管家权,也就是黛玉这个半土着觉得管家事宜十分麻烦又耗精力,别人家的女主人可是巴不得一辈子把管家权攥在手心里,都舍不得分给儿媳妇,不然这世上怕是要少了许多婆媳矛盾。
雍郡王识趣,苏嬷嬷觉得自家最好给一点小恩小惠,不然一个男人总是被拒绝,那多少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所以看前头聊得差不多了,她便亲自去请雍郡王前去看看黛玉从前的闺房。
时下的风气便是女子出嫁的时候,被把闺房里能带走的都带走做嫁妆,所以按理来说黛玉从前住的院子里只会剩下一些家具,可林如海和林煜父子俩都不是寻常人,黛玉前脚离开家门,后脚他们就开了库房把黛玉的闺房重新布置了起来。
雍郡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黛玉一脸惊喜地到处摸摸的情形。
“这——”
黛玉转头,难得给了雍郡王一个真情实感的笑脸:“是爹爹重新布置过的,他就是喜欢做这种事情。”
雍郡王自己是皇子,哪怕不是康熙帝最喜欢的皇子之一,但从小在皇宫这个集天下权势和富贵于一身的地方,还能少了见识?
可今儿一见黛玉这重新布置过的闺房,他依旧有涨了见识的感觉,别的不说,单说那博古架上面的一只三寸方圆的碧玉鬼工球,那就不是本朝新作的物件儿,看那上面清雅的花卉和里面三层的层数,雍郡王便猜测那应该是宋朝的物件儿。
想到这里,雍郡王不由得想起林家的发家史,他们家可是早早入关,在前朝还混了个爵位,到了本朝还传了五代的人家呢,真要算起来,在满人里头也就比曾经建立过大金国的完颜氏差一些,反正是比他们这做了皇室的爱新觉罗氏更有来历、有根基。
雍郡王叹息道:“岳父可真是不同一般的父亲啊。”
黛玉低头浅笑,接下了雍郡王这话,并没有丝毫谦虚的意思,更加没有反驳的意思。
“爹爹让王爷过来,估计是想叫你看看我在闺中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好提醒你对我好些,别让我嫁了个皇子做了王妃,日子过得还不如做臣女的时候。”
黛玉罕见的露出一点狡黠,瞬间让雍郡王给看呆了去,等他回过神来连连应是:“合该如此啊,世人嫁女,不都是抱着希望女儿能在夫家过得好嘛,我好歹已经是个郡王了,若是叫王妃的日子过得不如闺中之时,那可不只是打了我自己的脸了。”
见雍郡王这样上道,黛玉多少也放松了些,哪怕他很快忘记了今日所言,至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