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当家主母,管家权自然是权力构成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黛玉原本以为雍郡王或许会看在先福晋的面子上让侧福晋晚一点交出账本、钥匙、对牌的,却不想敬完茶他便直接开口让侧福晋晚上就把一切都交到正院来。
侧福晋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神色立刻就看雍郡王,可也只看到雍郡王端着茶杯低眉垂眼的样子,仿佛自己刚刚并没有说话似的。
黛玉见此只好对侧福晋笑道:“既然王爷吩咐了,侧福晋晚上便把那些账册钥匙什么的都送过来吧,便是王爷怜惜我年纪尚小,我自己也是要提一句的。”
见黛玉不止领了情还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一些,雍郡王罕见的有些轻松的感觉,毕竟长久以来,他觉得自己只是孤身奋斗,身旁若不是还有一个十三弟算是贴心,怕是真要成了孤家寡人了。
想到这里,雍郡王不由自主地拿黛玉和柔则做对比:柔则就像是一株菟丝花,她的美在于极致的柔弱,仿佛离开了他、没有了他的爱情,她便活不下去;黛玉长得一副世外仙姝的模样,可她身上没有孤芳自赏的孤傲,有的只有独立跟坚韧的性情,是能跟他并肩之人。
也不是说柔则就不好,事实上雍郡王觉得二人不分上下,可长久以来的孤独已经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偏向黛玉了,毕竟从前面对的柔则的时候,浓情蜜意里面总会伴着一丝疲惫。
黛玉只感觉雍郡王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哪怕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黛玉懒得应付后院的女人们,当场就让她们回去歇息去了。
上午,黛玉还要见见这正院里伺候的人。
黛玉出嫁带了不少人出来,但能进雍郡王府伺候的也不过二十来人,其中留在正院屋里伺候的人也只有八个人而已,雪雁和青莺已经包括在内,剩下的不是安排在正院以及二门各处守门的婆子,就是安排在正院小厨房和大厨房里厨子。
当然,她也不是不想在前院放些人手,至少让自己有个稳定的渠道跟外面往来不是,可这事儿终究还是要先跟雍郡王商量商量,她可不是前头那位真爱,万事都有雍郡王为她考虑得周全。
好家伙,没一会儿正院的院子里便站了近四十号人,还有当值没有过来的呢,算一算怎么也该过五十了,这还仅仅是正院里走动伺候着的人呢。
黛玉没想着为难谁,更没想着认识谁,这管家权还没拿回来呢,一切都不着急,所以只是由着雪雁和青莺站出来训诫两句,一人发了一两银子的喜钱就让他们下去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黛玉没想到侧福晋竟然这样“听话”,都等不及晚上,直接让人抬着七八箱子的账本,就把对牌啊钥匙什么的,连同各处的管事都给带了过来。
这样明晃晃的下马威黛玉可不惧,连脸上的笑意都未收一收,直接问侧福晋道:“不知前年、去年和今年的账本子是哪些?我听说侧福晋管家多年,就连先福晋进门了也都协助先福晋一直管着府中诸事。”
“这管家吧,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我也不是那等苛刻之人,只要底下的人没把主子们当成傻子戏弄,我都能容忍一二的。”
“只是,我想诸位应该记得当年荣宁二府还户部欠款一事,两府的主子仅仅抄了一些奴仆的家,竟然就凑够了户部的款项!那可真是骇人听闻呢。”
管事们这才记起这位新福晋的外家乃是在京城“颇负盛名”的荣宁二府,且他们都是经历过内务府查抄的,后来荣宁二府还欠款一事更是知道得比谁都清楚,这会儿再听黛玉一说,顿时悚然一惊,连连告饶。
黛玉对他们的表现有几分满意,可侧福晋的脸色就实在难看,管家一事对她来说有三个好处:首先就是雍郡王的看重;二来便是可以从中提拔培养自己的人手,以便监控各个院子里的主子们;最后才是能从中牟利,收取一些孝敬以及截取府中的供应。
可黛玉一上来二话不说就点名了不追究管事们的小拿小贪,转头却拿自己外家的笑话来警告众人行事不能过分,再来还贬损了她这些年劳心劳力的管家之举,间接为自己立下了威势。
侧福晋一边愤愤不平,另一边却也难免对黛玉刮目相看。
庶出的身份是她的死穴,她自从斗倒了嫡姐,便以为自己有天底下一等一的智慧,并不会输给那些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可今儿一个照面,黛玉便撼动了她多年的经营,甚至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别的什么都还没使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