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逸和叶俊在这边厮守了三天后,到底是离开了别院。能有这三天的忙里偷闲,已经是很难得了。
只不过,墨清逸前脚刚走,第二天沈玉玏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要说沈玉玏不是故意的,沈玉玏自己恐怕都不信。
因为孩子来了,所以下人能不来吗?沈玉玏几时低调过?丫鬟婆子小厮足足来了二十来人。也幸亏伺候的人多,到了这里,两个孩子玩疯了,伺候的人怕给摔着碰着淹着,看孩子都不敢错眼,愣是两拨倒,就这样,下人们也不轻松。
沈玉玏看着满院子的腊肉,笑道:“这些可够分”?
叶俊道:“这些都是运去大西北的,等这些运走了,京都这边的再开始做,京都这边反而没有那么多可走动的人家”。
沈玉玏道:“你说的轻巧,你一下子离京六年,有些之前的关系该联络了还是要联络,你不在京都时也就算了,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哪能不表示表示?比如:薛祭酒家、梅文悦家、岳尚书家,还有,苏太傅府上、沐侍郎府上、柴大学士府上,按道理来说你该亲自登门才是”。
叶俊笑道:“家有贤妻,为夫何愁不步步高升”?
沈玉玏伸手拍了叶俊一下,羞恼道:“就知道贫嘴,该打”。
二人正说着,沈玉琪和钱睿走了进来,沈玉琪道:“还是大姐有福气啊”!钱睿道:“陛下可真是明目张胆的偏心啊”。
沈玉玏道:“你两个既然没有让陛下偏心的本事,就快别说酸话了哈。你们过来坐,我把贤俊的好茶给你们沏来喝”。
沈玉玏转身进了屋,叶俊三人才分宾主落座。叶俊道:“你俩,空手来看我的吗”?不得不说,这对话真的很叶俊,那两个心里不自在的瞬间就被拉回了从前,心内忍不住恢复了平和。
沈玉琪挑眉道:“我买了一筐草鱼过来,个头可大了”。
钱睿道:“我带了两只鸡、两只鸭、两只鹅”。
叶俊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算你们识相,否则中午我可不留吃饭”。
沈玉琪道:“就是因为太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我们才不敢空手来”。
钱睿道:“一买这些东西就让我想起当初在中州府时,书院休假,你们买着鸡鸭鹅猪羊鱼去我家打牙祭,把我家搞得乌烟瘴气,那猪把我家种的牡丹花儿都给拱了,可把我爹给心疼坏了,我得了好一顿骂,真是记忆犹新”。
叶俊笑道:“如今想来就跟昨天发生的事儿似的,转眼已经多少年了”!
钱睿道:“贤俊,等你老了,致仕了,你还在京都吗”?
叶俊道:“我喜欢中州府,不冷不热的气候,还风景如画,沈玉玏在那边买了个温泉庄子,以后我就在那边隐居养老。种地、栽花、养狗、钓鱼、写书、晒太阳,多惬意啊”。
沈玉琪道:“那还得让大姐把那边盖得宽敞一些,到时候咱们一家人都去,彼此作伴儿,省得寂寞”。
钱睿道:“庄子在什么位置?我跟你们做邻居去”?
叶俊道:“不告诉你,有心的话,自己去查咯”。
钱睿磨牙:“……”这家伙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
朝堂上目前是没有叶俊这号人,可是只要不傻的,都在悄悄关注着叶俊的动向。
等墨清逸、钱睿、沈玉琪都先后去过别院后,朝堂诸人终于确定了叶俊的动向。
知道叶俊的动向后,就不难知道叶俊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叶俊是谁?在朝堂里那并不是查无此人的存在。虽然整个大渝与叶俊比肩的知府足有三十九个,可是,若说四十人中最出名的知府,那叶俊是当仁不让。
为何叶俊这般出名?六年前他带领文人小队在蹴鞠场上赢了武人小队,整个大渝的文人以他为傲;三年前叶俊回京述职,与右相正面刚,直言右相是大渝收礼的祖宗,还在宫门前将吏部右侍郎孙富贵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敢说别人不敢说,敢做别人不敢做,他是大渝所有文人的血性。
叶俊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凉州府的民生经济,使得凉州府下辖十县将近五十万人口脱离贫困,创建了前无古人的功勋,所以,他是所有年轻官吏们仰望的存在,是榜样。
叶俊此次回京都,断不会是各部侍郎之下的职务,一众大佬们都心知肚明。更何况这叶俊六年前就是陛下面前的红人,陛下还不是陛下时那叶俊就是他的“先锋官”和“座上宾”。
叶俊得罪了右相,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地好好活到现在,那就是因为当初的长平郡王如今的陛下的百般回护。如今他竟在皇家温泉别院休养,那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吗?
叶俊,此子,只怕以后会是陛下面前的第一人!
想通了这种事实关系,可就有人坐不住了,这样的朝堂新贵怎能不结交?前有墨清逸、后有沈玉琪,他们既然能去探望叶大人,那我们为何不能去?
所以,从沈玉琪和钱睿走后的第二天开始,来别院的车马便络绎不绝。叶俊即便在凉州府已经是备受推崇,也曾经觉得自己已经练就宠辱不惊,可是突然遭遇这些京都官员们的一腔热忱,竟也有些无所适从。
叶俊心中暗道:“京都官员们以前多清高啊?见到地方上来的官吏,不是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以鼻孔示人的吗?难不成这个世界已经玄幻了”?
……
皇宫。
荀羽又批完一打折子,将毛笔放下,屈起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动了动僵硬的脖颈,问道:“几时了”?
吉庆道:“巳时末,陛下您该歇歇了,再有一刻钟也该用午膳了”。
荀羽恍惚,说道:“大半天又过去了”?
吉庆道:“可不是嘛,陛下要不要出门走走?叶大人特意嘱咐奴才了,说陛下不能长时间久坐不动,这样对脖子和腰会有损伤。叶大人的本事陛下是知道的,他的建议您最好还是能听上一听”。
荀羽从善如流地果真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抽时间去看看叶俊,朕猜着,这个时间,叶俊该做腊肉腊肠了,去搜刮些来”。
吉庆道:“好,这事儿奴才擅长”。
荀羽道:“叶俊那边近几天什么情况”?
吉庆道:“自然是收礼收到手软的情况。据回报,朝堂上一半多的官吏都跑去结交叶大人了,这群人倒也真精明,知道陛下您看重叶大人,所以便都去结交。他们能空手去吗?自是不能够的”。
荀羽翘起了嘴角,说道:“你不用急,这么些年了,叶大人行事你还不懂?他敢敞开了收礼,自是想着过后儿来朕这里过名目。年前他肯定连着账册都一并给朕送来,他一向清醒,他只要朕给的那一份,朕允的那一份,多了?他不拿”。
吉庆道:“陛下不允叶大人自是不敢拿”。
荀羽道:“不是不敢,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把朕撺掇回来夺权做皇帝不就是他做的?荀翱是怎么死的?不是他做的?旁人若是知道了,这还不够大逆不道吗?你还是小看他了。他只有想做和不想做,如此而已”。
吉庆道:“要说这叶大人也是真会讨人喜欢,他和世子爷也不过待在一起几个月,世子爷竟然亲自写了信来同叶俊索要年礼,由此可见,世子爷对叶大人也是极为认可的”。
荀羽道:“叶俊交到兄长手里的不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凉州府,而是一个繁华锦绣的凉州府,兄长只要继续维系下去、坐享其成即可,他省了多少事儿?这叫什么?百闻不如一见,他见到了,自然对叶俊就会刮目相看”。
吉庆陪着笑了笑,说道:“听说叶俊把当初您送他的家具都给运了回来,他也不嫌麻烦,可见是真喜欢”。
荀羽瞥了吉庆一眼,说道:“当初我送的时候你还百般不情愿,你跟着朕这许久,朕亏过你吗?也不知跟谁学得那般小家子气”。
吉庆讪讪,说道:“奴才已经从金毛降为了土狗,陛下您就别再提旧事了”。
荀羽道:“你去看叶俊别空着手,把那南边进上来的橙子、桔子、香蕉等水果多给他带些。还有,托叶俊发现密道的福,朕找到了以前帝王的私库,得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这次你就告诉他,他收的所有礼,朕都知道了,朕不怪罪,让他安心收着就是”。
吉庆:“……”特么的,这也太偏心了!原来叶俊才是那只金毛!他腹诽归腹诽,嘴里是半点不敢含糊的:“奴才遵旨”。
……
这满朝文武,凡是去见过叶俊的,都忍不住心想:“叶俊此子,其人还怪有意思的,而且一点都不酸腐,何止不酸腐,简直可以说十分接地气”。
来送礼的诸位,他就没有让人空着手回去的,每人离开时都得了一篮子叫做腊肉、腊肠的东西,且里面还附赠了一张食用说明。这人——太有意思了!
他们觉得有意思,叶俊却觉得十分苦恼,因为给诸人的回礼,他本就在不停地做腊肉,也不知做了多少只猪了,可偏偏与他相熟的人还都大喇喇来要。
沐青雪、秦汉、杜子詹、苏康等人特意来信要倒也不奇怪,他们每年都吃惯了的,只是世子爷咋地也毫不客气啊?唉,要不是想着自己送年礼可以不费脑子就能与众不同,这秘方他简直不想藏着掖着了。
沈玉玏看叶俊蔫头蔫脑的,就劝道:“你瞧瞧咱家屋子里堆着的那一大堆值钱玩意儿,再想想咱们不过就是付出了一些很不值钱的猪肉,这般想会不会好受些”?
叶俊扑哧笑了:“你怎么可以这般了解我?打到我七寸了好不好”?
沈玉玏笑道:“好赖我们也做了将近十年的夫妻,我还能不知道你?平时多有钱也舍不得给自己花一点儿,你这么抠也不知是随谁?父亲以前生活多奢侈啊,你看你把父亲影响的,我都想象不到,有一天父亲能知道啥叫节俭!前段时间父亲竟然让我花钱别大手大脚地,避免给你招祸,怎么听我觉得怎么惊悚”。
叶俊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看来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父亲都记在心上了”。
沈玉玏道:“你说咱家这么多银子做点什么好?总不至于都在家等着发霉”?
叶俊想了想说道:“有钱还怕花不出去?其实对这些钱财我想法还挺多的。回头再跟你细说”。
沈玉玏道:“好,你要做什么我肯定在你身后支持你就是了”。
叶俊笑着一搂沈玉玏肩膀,用不知名的戏腔,说道:“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沈玉玏笑得花枝乱颤,道:“贫嘴,贫嘴”。
待得中午,叶俊也是兴起,突然就想起穿越前曾跟着毒老大去贵州那次,贵州不仅风光宜人,饭菜也很有本地特色,尤其那个贵州特色腊排骨火锅,一大锅的腊排骨、腊肉、冬笋、萝卜等食材用鲜美的菌菇汤咕嘟咕嘟地烧着,想起来真是让人垂涎三尺,上次想吃就没吃到,这次一定要吃个够。所以,午饭时,众人再次吃到了非同一般的人间美味,差点香掉了大家的舌头。
沈玉玏吃完之后又道:“我要把这个火锅做法放到咱家的 红辣椒 火锅店去,做为一道新菜、一道精品火锅推出,以后这个就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叶俊道:“这造价可是很高的,成本就已经如此昂贵,再加上还要有可观的利润,你觉得能卖得出去吗”?
沈玉玏自信一笑,说道:“贤俊,不要忘了这里可是京都,不是当初的凉州府。你得琢磨京都人的心理啊,一千两一身的罗裙都有人买,更何况咱家这个?不是我骄傲,这个肉本就只有咱家有,这种做法更是独一份儿,自家供应自家,只要捂紧了方子,任何酒家饭庄都别想抄袭我们。所以说,我不仅要可观的利润,我还要两倍的利润,我赚得就是这 京都独一份 的银子”!
叶俊:“……你好看你说的都对”!
后来吉庆来了,给叶俊送来许多水果,叶俊很高兴,不仅让吉庆在这边美美地白吃了一顿,回宫的时候,顺便也就把这个带给了陛下。
陛下也是凡人啊,只要是凡人就免不了有口腹之欲,荀羽自诩早已经吃遍了山珍海味、各种美味珍馐,然,他对这个腊肉排骨锅也是毫无抵抗之力。甚至他排骨锅吃到一半,就对旁边伺候的吉庆说:“朕是不是该让叶俊进宫做御厨啊”?
吉庆知道陛下在逗趣,就赶忙道:“回陛下,叶大人才高八斗,只做御厨岂不浪费?不然您让他兼职御厨,只要第一时间研究出了好菜品,叫他即刻奉上来也就是了”。
荀羽:“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