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蓉,开门,我是周文!”
周文?
周文!
周蓉猛的掀开被子,从炕上跳了下来,赤着脚,跌跌撞撞的向洞口跑了过去。一路上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东西。
双手颤抖着,几次才拉开门栓。
门开了,迎着洞外天际稍亮的光,她看到一个暗影静静的立在那里。
是那么的熟悉。
“周文……哥……”
周蓉的声音很轻,听来如梦中呢喃,少女一手捂嘴,仿佛一不小心说出了心中藏着的那什么不可说的字眼。
有迟疑,有释然。
“是我,你咋住这里?体验山顶洞人过日子呀,若不是碰上老村长,我还找不到这儿呐,让那老头审了好久。”
周蓉也不说话,只缓缓的走上前去,靠近了,看清了,确定了,是他!
“哇……哇哇……你咋……才来呀……”
哭声撕心裂肺!哭声里充满着相遇的喜悦!哭声里带着无尽的委屈!
直到哭的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就那么软软的靠在周文胸前,过了好大一会儿还在抽噎着,眼角仍是噙着莹光。
周文索性抱起了她,无视洞里的黑暗,一路畅通无阻的把周蓉抱到炕上坐好,先拿被子给她重新披上,然后四下看了眼,取过脸盆到炉子上倒了一些热水,兑了凉水试了试温度,先绞了一个热毛巾出来,递给周蓉让她擦脸。
之后,他就坐在炕边小凳上,给她烫脚。刚才她是赤脚走在地上的,他看到了。周蓉缩了缩脚,最后还是听之任之了。黑暗掩住了一切,包括羞涩。
“脚好像冻了……”
热毛巾擦过脸,周蓉的情绪好了很多,没再抽泣,也没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炕沿,任周文在那里摆弄。
一直等到洗好了脚,又上了冻伤膏,才嘟囔道:“那是我洗脸的毛巾……”
“以后就是洗脚擦脚的了。老前辈不是讲过嘛,脚劳苦功高,待遇要最好。你以貌取脚,有些厚此薄彼了。”
周文去洞外倒了水回来,正要点灯,少女仿佛知道他在做什么,制止了他,“别!别点了……只剩半根蜡烛了,灯油也不多,要省着……点用,周文……哥,你过来……”
周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完,拍了拍身边的炕沿,周文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坐在那里。
“周文哥……我的哥哥……”
周蓉伏在他怀里,伸手轻抚他的脸庞,轻生呢喃着,“你能来……真好……”
“晚了些。吉春的事多,路上也耽搁了一些,我看,你这里像……学校?”
“先不说那些……”周蓉伸手捂住他的嘴,“哥……你抱着我呀……”
周文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她,刚才他就已经发现,周蓉瘦了不少。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山洞里不但黑,而且静谧,或许是黑暗给了姑娘勇气,周蓉开始笨拙的撕扯他的衣服。周文按住了她的手,但这姑娘仍然固执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儿。
“周蓉,我……”
“别说话,求你……”
……
悉悉嗦嗦了一阵,姑娘不得其法,有些急切起来,周文再次叹了口气,“唉……还是交给我来吧……”
然后……就见衣服一件件的,陆陆续续的被扔了出来,黑暗中只听见姑娘的轻声呢喃,“哥哥……我的哥哥……呃……”
……
第二天早上,天已经放晴了。
一束阳光从洞顶支开的窗子照了进来,门也被开了一条小缝儿,洞里的空气很是清新。
醒来的周蓉先是摸了摸身边。
没人?
她猛的坐了起来,美好的上身暴露在晨光里,通体雪雪粉粉的宛如美玉。
少女刚过二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季节,肤有光泽,体形极美,肌肤里,此时仍透着迷人的胭脂丽色。
周蓉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拿了被子胡乱遮着,扫见衣服正整整齐齐的叠放在炕头,不过好像是全是新的。
脸盆架子上,脸盆儿换了新的,毛巾也是,有三条。旧的脸盆显然已经光荣退休,就放在架子下面。旁边还斜依着第三个,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姑娘有些猜到了用处,不禁俏脸又是一红,一抹笑意悄悄的爬上嘴角。
继而,鼻子里嗅到了一股子久违的香味。周蓉了然了,人还在的,那就不怕,还是再躺一会儿吧,有些舒服呢。
周蓉再躺了下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拉起被子蒙住了脸,里面响起了一阵嘻嘻的笑声,透着被子,听起来有些闷。想是她记起了些什么事情,有些害羞,又有些高兴,自个在那里偷着乐。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周蓉躲在被子里,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来一个闷闷声音。
“……那……你先出去……”
“这时知道害羞了,昨晚咋那么大胆?”
“不要你管,哎呀,你先出去嘛……”
周文无奈转身离开,临出洞口时,留了一句话:“这山洞不错。我烧了热水,你简单洗洗吧,好了开始吃饭。”
洗澡的地方,在山洞的一个角落。
饮水都是用一劈为二的竹槽引进来的泉水,不用了也不必管,将竹槽往低处一移,水就会流到水槽里,满溢后会顺着山上自然形成的水沟流入河里。
周文站在院子里。
这是一处三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平地,被竹子编的篱笆围住,沿着篱笆种着一些三角梅。院内一侧,两棵龙爪叔之间拉着晾衣绳。一切简单,空旷。
山洞是一个类似隧道的洞口。
后来用石块砌成了拱形,出自能工手笔,看上去仿佛又是一处三线工程。
周文看着这院子里的一切,多少有有些许怅然。他这次赴黔,本也不过是满足家里老人的心愿,代他们过来探看叛逆任性的逃家闺女而已,怎么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一夜之间,他就告别了过去的自由自在自主自控的个人生活——周蓉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个责任是推不掉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不一会儿,洗完澡换好了衣服的周蓉出来叫他。她已穿上了周文给他带来的新衣服,一双新的短靴正套在脚上,长发被很有技巧的挽在了脑后,用一根竹筷随意的别着,显得脖颈特别修长。
“周文哥,那是啥衣服啊,好奇怪,又轻又薄,不过,真的好暖和唉,连棉袄都不用,只穿内衣都不冷……”
周蓉恢复了俏丽自信的模样,重又成了那个北省来的的城里姑娘。
周文专注的看了一眼她那白天鹅一样雪白而优雅的脖颈,再瞧她那少有出现的娇憨模样,觉得周蓉的心态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昨晚他就有过类似的感觉,难道是出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因为那冯化成?不至于吧。
与教室分开几米的距离,用山石砌了一堵一人来高的墙,成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生活单元。里面有锅台,有火炕,有几块木板搭的案板,有用剥了皮的枯树做的衣服架子,有用竹子扎成的小饭桌和两只小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早饭已盛好了,正放在炕桌上。
是饺子。
旁边小碗里有飘着葱花酸汤。
另外还摆着两小碗用西红柿做成的面疙瘩汤,其中一碗已经少了不少,想来是被哪只馋嘴的猫给先喝了一些。
两小份菜蔬用两个木盘盛着,放在了炕桌中间。一个是拌山野菜,里面掺着核桃仁,另一个是用鸡汤煨过的豆腐丝,切的很细。
周蓉初为人妇,满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女儿性情流露,娇憨写满脸上,贪婪的吃着饺子,嘴里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使劲咽了一口,说道:
“太好吃了,你做饭就是好。我好久没吃过面食了,这里都吃米。”
“一方水土嘛。周蓉,我……”
“什么也不要说,陪我过一段‘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日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