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周文不是换过一些玩具和纸花什么的嘛，还记下了名字和地址的。
孩子们的世界是连通的。
那时不仅光字片，连河字片、安字片的孩子都有。
难得碰见一个傻子，竟然用那么好的东西来换他们的纸面包、烂木枪，什么的，孩子们奔走相告，那叫一热闹。
他们因街坊、同学、亲戚，甚至因为一起玩过皮皮窝、泥蛋蛋、约过架建立起的交情，那时被迅速启用，消息瞬间被类似关系传播着，短短一个春节，几乎遍传他们的世界。
人数之多，多到逼得周文后来不得不用纸翻花凑数，才勉强维持住局面。
孩子知道了，家长也就知道了。
所以，春节过后，周文成了名人。
尤其在孩子界。
大常也是，谁让他个子高呢。
所以，通过孩子们约略一打听，不但知道了那处院落的信息，连河子片街道那些领导们的信息也打听出来了。
三打听两打听的，消息也就传了出去。
那天，周文正在木材厂工作间忙碌，一个孩子领着他家大人找了过来。
“周文哥哥，我妈找你。”
周文抬头一看，“卫红？”
“是呀，周文哥哥，你不是说要办乐园嘛，我妈说能帮你。”
“哦？您是……”
来人二十大几，齐耳短发，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子知性美。
“河字片街道小学老师，柳春芳，听孩子说了你的事，那是真的吗？”
“是吧。”
“就你，能做到？”
“单靠我是不成，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都伸把手，事情不就简单了嘛，学前班而已，又不是多大件事。”
“还管吃喝，还免学杂费，哪里来钱？”
“在我，钱是最容易的，地方反而最难。”
“能给我说说资金来源的事吗？那个解决了，地方的事我有些办法。”
“那感情好。”
周文领他到旁边办公室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地方简陋，将就一下。”
“我看你这里倒是挺讲究的。”
这是木材厂一处门面，距离大门不远，周文主要在这里做一些设计类的工作，同时接待一些慕名而来的客户。
“这里是木材厂嘛，有的是木头，近水楼台，就简单布置了一下，你可以叫它装修。”
“装修？”
“人靠衣装嘛，房子也一样。木材是好材料，加上一些设计，不太难。”
“你确实有些挣钱的本事。”
“呵呵，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现在能说了吗？”
“你确定能帮我？”
“合着我大老远跑来，是消遣你来的。”
“那么大个院落呢，我有些不放心。”
“我爸是河字片街道的主任，那处院落快成他的心病了都，你真能发挥它的作用，还是为了孩子，他能帮你。”
原来是位真神呐。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你这人，婆婆妈妈的不爽利，现在外面这么乱，有地方管孩子不好吗？还管吃喝，家庭负担也会小不少。”
“不愧是做教育的，想得通透。”
周文的办法其实也简单。
学前班带孩子，硬件无非场地、师资、教具、教材、吃用这些而已，场地既有，剩下也不过是资金罢了。
首先是节流。
师资可以分成两块，生活、娱乐老师直接聘任，知识老师周文打算采用志愿者模式，邀请各学校老师，甚至社会上各行各业专业人士代课即可。
先做资格认证，代课前预约时间，由专业人员统筹，能省下一大笔钱。
教材、教具、玩具等通过木材厂能解决一大部分，木材不值钱，值钱的是手艺，而这东西刚好他有。
剩下的，孩子入学可以缴纳一点书本费，差不多就能解决了。
吃用最简单。
响应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天两顿饭，自己设食堂，花用其实不大，食堂分出内外就能解决。
“分出内外？”柳春芳不解。
“嗯，外食堂对外营业，供给内食堂同时，还能赚些钱。”
“赚钱？”
“一个饭馆，再开家豆腐店，顺便卖些食材蔬菜，不过分吧。”
“哪来的粮食？”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上面不给资金，总不能连政策也不给吧，只要有政策，其它的我包了。”
这才是周文的最终目的之一。
周蓉其实说得没错，周文是极善于螺蛳壳内做道场的，要不大常也不会为她点赞了，有了这个名义，周文可以明正言顺的操持起来他明面上的生意了。
有了明的，暗的也就不难了。
光与影同在嘛。
一所幼儿园资源的出入，破坏不了吉春市现有的物资供应体系，上面大概率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家受惠，大家都便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就靠食堂开源？”
周文笑了，这位也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你说你问那么清楚干嘛。
“你呀你呀，现在流行的纸翻花，孩子们手工课上做一些，不难吧，而那样的技术我还有很多，全部放开，孩子们自己就能养活自己，你信不信？”
刘春芳彻底无语。
拿孩子们赚钱，说得还这么……这么义正词严，她还是头一回遇见。
“你肯定还有很多没说，不过算了，我暂时相信你。”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见两人谈完，孙卫红凑过来，指着展厅里的一个七巧板，“周文哥哥，那个我可以换吗？”
周文看了一眼。
“当然可以，不过，这次你立了大功，哥哥奖励你好不好？”
小丫头摇头，“还是算了，我拿东西换吧，那功劳我想再攒攒，等攒够了，我还想换那个八音盒哩。”
“那行，哥哥答应你。”
柳春芳看到两人交谈，若有所思。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有段日子没有音信，正在周文以为要黄了的时候，一天，工作间突然来人，自称是河字片街道的，让他去一个地方详谈。
周文起初还以为是去河字片呢。
没想到来人领着他直接进了市区，七拐八拐，在一片肃穆安静的街道上，一处宅子里，见到了两位书里的人物。
水英妈，还有他的老伴马守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