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有些不自然和复杂,再怎么说南景尘都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就算跟凤烬并没有什么,这样是不是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可南景尘跟往常大不一样,一开始见到凤烬时虽然不悦,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说不上三句便打打杀杀,反而出了奇的冷静淡定。
简兮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南景尘依旧没有动筷,简兮正想要出声说些什么时,南景尘突然起身,眸子轻垂,看着身旁的简兮,没有言说任何一句话,大步离开了正厅。
简兮看着那道黑袍的离去,随即转过身来看向斜对面还在吃饭的凤烬,出声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南景尘有点不太对劲?”
凤烬抬眸看了一眼简兮,又看了看那早已没了身影的门口,眸子轻动,若有所思地出声分析道:“这同为男人呐!有些心思只有男人懂,他看我们这样子,肯定以为我们有什么了,心死莫过于哀。然后他现在万人之上了,你不在身边的这半个月,他能耐得住寂寞吗?身边莺莺燕燕肯定不少,说不定宫里头早就有所相好的了……。”
凤烬说得乱七八糟,说完了还不忘内心鄙夷了一把自己,这颠倒是非背后说人闲话的小人之举,也亏他能干得出来。
鄙视不过一时,他便心安理得的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了,反正他这也不是第一次小人了,不差多这一回。
简兮想着想着,也觉得很有道理,自古帝王谁人不是佳丽三千,虽然司空王只有诸葛皇后一人……
她也不想去细想,反正一会桃花潭一行,不管他的血是否管用,她都会与南景尘和离,尽早摆脱扯清关系。
午膳之后,几人稍作歇息,便策马朝着那桃花潭的方向而去。
……
酉时时分,几人入了那桃花潭,下了桃花潭中的密道暗室。
简兮将国玺放在那四方的凹槽之中,将南景尘此前送给她镶有红色玛瑙的短刀拿了出来,递到南景尘的身旁,出声说道:“我需要你的鲜血作为辅助,开启这铜门。”
南景尘伸手接过,这一路上紧跟着简兮身后,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也没有问她任何问题,甚至此刻她说要他的鲜血,他便接过短刀,快速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瞬间溢出,汇聚成一股血流,滴落了下来,将掌心下方那原本黄色的玉石染成了血红色……
良久,那掌心的血流越来越少,可那铜门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简兮的脸色也越来越沉,甚至浮现出一抹绝望之色。
一旁的凤烬轻佻眉梢,意味深长地出声说道:“会不会是血不够,所以没有触发开门的机关?”
话音一落,简兮像是看到了点点的希望似的,抬眸看向身旁的南景尘,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
南景尘墨玉般的眸子轻垂,将简兮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依旧没有作声,拿着短刀,再次挥向自己的左手臂,一条长长的血痕瞬间浮现,比掌心的伤痕还要来的深长得多。
又过了片刻,手臂上的血流也缓慢了下来,而那装盛着国玺的凹槽也满了出来,可那高大的铜门好似一点都没有会开的迹象。
南景尘的视线始终紧锁着身旁简兮的身上,见手臂上血流的缓慢了,再次举起短刀,准备再划深些——
简兮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了他,有些伤感:“够了,够了,就算你流干了身上的血,也打不开这扇门。”
南景尘眸子轻颤,看着眼前这个忧伤的女子,她丝毫不心疼他的流血,只是忧伤他的血不能打开这扇门……
简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而抬头对上南景尘那双深邃的眼眸,出声说道:“南景尘,我们和……”
和离二字还未说出口,耳边突然传来了楼梯处的脚步声,几人瞬间警觉了起来,纷纷转身看向那楼梯口。
只见一席青衣带着黑色恶鬼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后面跟着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
简兮眉头轻皱,将视线锁定在那男子左侧的灰袍身影上,试探性地出声说道:“萱冷?”
这一声叫唤让那灰袍的女子一动,抬起头来,露出一半恐怖的烧痕,一般光滑白皙少女般的侧脸,那双黑亮的眼眸看向简兮和她身旁的南景尘,唇瓣轻动,嘶哑难听的声线传了出来:“新主人赋予了一个新的身份和名字,我叫思冷。”
简兮微眯了双眸,眸子轻动,从萱冷身上转移了视线,放在那带着恶鬼面具的男子身上,眸中有些阴冷。
新主人?
这就说明,萱冷背叛了天机阁?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简兮冷冽出声问向那青衣男子。
男子不慌不忙地将脸上的面具揭下,简兮和南景尘俩人皆是一惊,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逝影楼的楼主,冥卿。
南景尘眸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此前他灭了他的逝影楼,此刻出现在这,想来也不是什么善主。
他下意识的将身旁的简兮拉到身后,身上的狠戾和杀伐之气毫不遮掩。
冥卿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景尘的举止,转而又将视线放在了一袭火衣的凤烬身上,他是傻了才会在这里出手。
“简兮,我能帮你打开这铜门。”冥卿突然出声说道。
简兮微微一愣,有片刻的呆滞,随即轻皱眉头,怀疑道:“你是司空后人?”
冥卿嘴角轻扬,漫不经心地出声回应道:“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道铜门打开之后,里面的司空宝藏得归我,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简兮眉间的折痕越加深了,终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冥卿这才上前,走到南景尘跟前时,挑衅嘲讽道:“尊主不要摆出这么一副吃人的神色,我会害怕的。”
南景尘微眯了双眸,眸中的冷意多了几分,想要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的命,但碍于身旁的简兮,终究将胸口的怒意硬生生压了下来,走到一旁去,默不作声地看着冥卿的一举一动,但凡有所异样,他便出手要了他的命。
冥卿有些好笑地看着那满是血流的凹槽,将那沾满了鲜血的国玺取下,走到了那铜门前,将手指伸向了身后跟着的萱冷,萱冷立刻明白过来,抽出怀中的匕首,在那指腹上轻轻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溢出——
随后只见冥卿在那铜门上威武狮子头嘴里的石珠上擦满了鲜血,随即轻轻一推,那石珠竟然滑动,掉进了那狮子的喉中,还传来一声声清晰的滚动声……
突然,冥卿脚下的石块缓缓移动,升起一个跟那石柱旁一模一样的四方凹槽。
原来石柱旁的那块凹槽是用来惑人眼眸的,那根本就不是开启铜门的钥匙台。
冥卿将手中布满了鲜血的国玺对照着那凹槽中的花纹放了上去,缓缓扭动着四块国玺,只听那铜门后一声声机关运转的声响,铜门发出一声闷哼,突然寂静了。
冥卿往旁边挪了几步,出声说道:“这铜门重达千斤,一起推开吧!”
简兮立刻上前,吃力的推着那铜门。
凤烬也跟在简兮身后,使劲推动着……
只有南景尘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良久,那铜门发出一声闷哼声,开了一条缝。
简兮等人再次发力使劲,终于能容纳一个人进出了。
简兮率先入内,只见里面空间之大,那不远处真的有一个湖,湖的上空有一个拳头大的洞,想必这里面的水源和空气都是由那个洞支撑着。
湖水旁还有一些蔬菜瓜果,再往远处看,是一间年久失修,有些破烂的小木屋,简陋到兴许只能容下一张床榻而已。
简兮楞神,一步步的往哪木屋走去,最后步子加快,大步跑向那木屋的所在。
刚靠近木屋旁,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声的咳嗽,简兮不自主的放轻了脚步,推开那本就起不到遮掩效果的木门,只见那简陋的床榻上有着一床满是补丁的被褥,那床榻上的女子消瘦得厉害,面色蜡黄,若不是鬓间的白发,她简直像是看到了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姐姐,太过相似了。
简兮有些呆滞,心里不知道是何种的心情,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身母亲。
龙茹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床榻旁的简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只是轻轻道了一声:“你终于来了,我的孩子。”
简兮心脏突然一颤,朝着那床榻上的龙茹跪了下去,声线有些颤抖:“娘亲,兮儿不孝,来晚了。”
龙茹想要坐起身来,却有些吃力,只要一动,身体各处就疼得厉害,只好作罢,欣慰温柔地出声说道:“娘知道你会来,迟早会来的,只要还能在有生之年看你一眼,便不晚。”
简兮牵强地扯唇回以一个微笑,站起身来,轻轻地握住了被褥上那只瘦骨嶙峋的手,细弱的出声说道:“娘,我带你离开,我们回家。”
龙茹轻点了点头,一双眼眸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简兮,这是她的女儿,她与他的女儿,如今竟也这么大了,跟她年轻时好像……不,比她年轻时还要漂亮许多。
简兮背着龙茹出了木屋,便迎头见到了那青衣的冥卿,脚步一顿,对于这样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男子有些戒备和不悦。
冥卿的视线全在简兮背后的龙茹身上,直接朝龙茹伸出了手心,开门见山:“晚辈乃司空后人,可否交出司空王朝埋葬的宝藏?”
龙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垂眸看向身下的简兮,心思一沉。
确实,如果不是司空王室的后人,不可能不破损铜门而入,既然如此,她便将这囚禁了她娘亲和外婆以及她三人在内的枷锁给他便是。
如此一想,龙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不足巴掌大的盒子递到了冥卿的手中。
冥卿眉头一皱,看着掌心中的檀木盒子,质疑问道:“所谓的司空宝藏,就是这个盒子?”
不是说有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吗?
龙茹淡淡的应了一声:“当年诸葛女皇交给我外婆的,就是这个盒子,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冥卿眉间的折痕越加深了,显然有些不太相信龙茹的话,桃花香,桃花阵,桃花潭,还有这铜门屏障,甚至还派人守护,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盒子?
还是说,这盒子中的内容大过了那些金山银山和武功秘籍?
冥卿刚想要打开,可另外一只手还未触及到那盒子,只感觉到身后一道凌厉的内劲攻来,他下意识的闪躲,在闪躲的那一瞬间,手上的盒子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修隐抢走了。
冥卿一怒,看向身后的那道黑袍,冷声喝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玄天尊尊主也行这小人之举,过河拆桥。”
简兮也有些蒙圈,不知这南景尘怎么会突然出手抢那盒子,但现在她不想参与这麻烦和混乱之中,只想马上离开。
简兮因为背着龙茹,哪怕她本身并不重,但还是对简兮的行动有着一定程度的影响。
简兮这一动,立即招来了冥卿的注意,吩咐带来的那三个手下连同萱冷在内去拦住简兮。
可那三人还未一动,就被那莫名燃起的大火包围,显然是凤烬的狱炎火。
冥卿有些不悦地看向那双妖娆的丹凤眼眸,只听那漫不经心地轻柔声线响起:“其他人随便你如何处置,简兮不能动。”
冥卿深深地看着凤烬,转了话锋:“既然如此,你我二人联手,在此除掉南景尘,如何?毕竟他要是不死,你也很烦恼不是吗?”
凤烬眉梢轻佻,若有所思地想着,是真的有在考虑冥卿的建议,毕竟,南景尘要是死了,事后简兮回来,哪怕肝肠寸断,余生守候在她身边的也只能是他了。
而且南景尘已经不同于往日,他自毁了体内的寒冥冰之术,哪怕武功修为再是如何高强,也绝对不是他二人的对手。
所以,南景尘死在这的几率可是相当大啊!
南景尘淡漠地看着那思考许久的凤烬,又看了一眼冥卿那小人嘴脸,那不可一世地狂妄之意落地而起:“尽管一起上,早就该解决你们,此时也不晚。”
冥卿眉头一皱,显然被南景尘所激怒了,他偏头看向一旁还在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凤烬,下意识出声喊道:“凤烬,你若是不听令于我,你我之前的约定承诺便作罢!”
话音一落,南景尘眸中有些疑惑地在凤烬和冥卿二人身上流转,看来,他们此前早就有所勾当,逝影楼楼主今日的出现,也决不是偶然。
凤烬那妖娆地丹凤眼眸不悦地微眯,那原本包裹着萱冷三人的狱炎火火势突然迅猛扩大了些,连同着冥卿也一同包裹在内,冷冽的声线像是带着腊月的风,吹得人生疼:“孤这一辈子没有听令过谁,你算哪根葱?”
强者为尊,他们之前的约定和承诺,由强者说了算。
被牵制住了的冥卿愤愤的抽刀砍向那炙热的火苗,甚至还想要强行出去,却被萱冷拦道:
“狱炎火不同于一般的火,难灭且伤力大,不宜硬碰硬。”
冥卿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一双眼眸被火光照耀得通红。
该死的,那玄算之术就是个祸害,算什么都只算出一半,怎么没跟他说拿到那司空宝藏之后又会被抢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