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眸一亮,抬腿就往殿外跑——
等他们离去之后,房间内的石床发出一声试探性的闷响,随后缓缓向一侧移动,狄缚和庄痕俩人从台阶口探出头来,确定简兮离去之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知道尊主去哪里了的,藏着躲着就是怕简兮问起来,他们里外不是,干脆避而不见了。
地室之下的鬼灵坐在石桌前啃着手中的野果子,一双无神的眸子看向对面那堵门,随即将手中的果核随意的一扔,朝着楼梯处的俩人叫呼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庄痕和狄缚俩人对视了一眼,狄缚有些头疼的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庄痕的肩膀,自顾自的转身上了去,启动石床上的开关,那石床缓缓移动,又将那出口堵住了。
庄痕也有些无奈,将自己脸上的黑色面具揭下,出声说道:“尊主有令,命我等好好照看玄女。你若是有意,等尊主回来再跟他说吧!”
其实更多的是顾忌到他二人身上的伤势还未好全,故此没有派别的任务给他们。
鬼灵眉头一皱,转而小小的身子往后一仰,躺在桌面上,无聊透顶。
鬼灵不悦,庄痕也没办法心喜,但按照鬼灵惹事的性子,着实不应该现在下山。
“我再去给你摘些果子,等我回来。”庄痕说完,戴上手中的面具,走向楼梯,随后俩声沉重的闷哼响声,周围顿时陷入了安静,静得鬼灵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那间房门突然被敲响,一声一声的富有节奏性,鬼灵本不想理会的,但无奈那耳边一直烦躁地响着,只好起身,转动了墙上的机关,那道石门缓缓打开——
身上依旧是那一席绿萝轻纱,可穿着者却好似变了一个人。
梨念看着眼前的小身子,嘴角轻挽,加深了那眼角的皱纹,只听那温婉的声线开口:“你想出去,可却奉命要看守我。但如果我逃了,你就有正当的理由出去捉拿我,不是吗?”
鬼灵歪着小脑袋,那红色面具右上角的灵字尤为瞩目,那空洞的双眸直直地看着梨念,好似在思考她话语的意思……
……
三天后。
简兮几乎马不停蹄的回了王府,一进府门便气势汹汹的朝着雨烈的住处所去——
午膳后的雨烈脱了外衣正准备休息,刚上榻还没来得及躺下,门突然被人粗暴的推开,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简兮那一张小脸已经凑了过来,气势汹汹:
“说,那天晚上你们从阎王岭回来之后,南景尘又去了哪里?”
雨烈有些蒙圈,但很快反应过来,将脸偏向一旁,低声回应:“属下不知道。”
简兮挽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不知道是吧!”
说完偏头对身后跟着的老管家吩咐道:“欺上瞒下,把雨烈绑起来。”
老管家微微一愣,抬眸看了一眼正在怒头上的简兮,随即抿了抿唇,低头照做。
晚膳后,大院中,简兮突然把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周围架着火盆点着烛光,让这入秋的夜也变得不那么寒冷了。
雨烈手脚被绑着,不能动弹。
简兮坐在不远处,手中还有一杯温暖的花茶。
她抬眸看了一眼雨烈,突然轻缓地出声说道:“我一向不喜欢见到血腥,比起身体的惩罚和摧残,我更喜欢在心理上给予重创。”
简兮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明明简兮只不过是一个太监,就算身处摄政王府,也没名没份,却好大一副主人的架子。
“护卫雨烈隐瞒王爷行踪,府中男子有没有自告奋勇想要帮我教训一下的?”简兮不紧不慢地出声说着。
下人们面面相顾,谁也没有出手。
谁不知道这雨烈是王爷身边的人,哪怕此刻在这小太监手中栽了跟头,但王爷一回来,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
等了一会,没有任何人出来,这个情况当然也在简兮的料想当中,她再次出声说道:“我与王爷是龙阳断袖之好,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应该紧跟王爷的步伐。”说完跟身旁的老管家知会了一声,只见老管家将三个陌生男子引到了园中。
简兮继续出声说道:“办了那个男子,赏金百两。”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看简兮的眸光越加的鄙夷了。
那三个男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本就是地痞流氓,女童男童没少玩,能过把瘾又能拿到丰厚的赏钱,何乐而不为呢!
几人嚯嚯擦拳,面露淫荡的朝着中间被绑着的雨烈走了过去……
雨烈眉头紧皱,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人群中的简兮,又想要玩之前的那招吗?
思想着,那三名男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甚至于其中一人还将手伸向自己的下手,做着下流的举止。
“敢动我分毫,要了你们的狗命。”雨烈怒瞪,言辞凶狠地警告着。
果然,那三人顿时迟疑犹豫了下来,他们可不想丢了小命啊!
简兮慵懒的抬眸,漫不经心地出声说道:“大胆的做,有我在,他不敢造次。如果不从,我不介意用点其他更卑鄙的手段。”
简兮如此一说,那三人胆子这才大了起来,纷纷将手伸向雨烈,众目睽睽之下,雨烈的衣裳被撕烂扒开,十分狼狈……
而就在此时,简兮身旁突然单膝跪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名禾低着头,替雨烈求情道:“公子,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公子体恤,不要为难属下们。”
就是说,南景尘让他们不说,他们只不过是遵从命令而已。
简兮眸子轻垂,深深地看着跪在脚旁的名禾,淡淡的出声说道:“我就想看看,你们这些人的嘴,到底有多严实。”
名禾抬眸看着那张一如既往蜡黄的小脸,可不同的是,那双黑眸之中,多了那熟悉的冷漠。
而就在此时,雨烈除了被绑起来的双脚处和手腕处还有残留的衣裳之外,其余已经被脱了个精光,在场的下人纷纷垂眸,不敢观看。
其中一人的手还猥琐的在雨烈身上游走,雨烈狠狠的用头与其脑袋碰撞,俩人的脑袋皆是青肿,那男子更是被他撞得跌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痛呼。
简兮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偏头看向不远处那低着头的下人,命令出声:“去俩个人按着他。”
话音一落,几个下人抬头看着简兮,面面相顾,谁也没有出去。
直到老管家重叹一声,点了名,才有几个下人上前去,将挣扎着的雨烈按到在地…。
简兮皱着眉头看着地上挣扎的雨烈,不悦问道:“听着,你就算是说了,有我在,南景尘也不会迁怒于你。我是怕他有危险,哪怕我不去,你总得让我知道他的行踪,哪怕就是他死了,我也得有地方去收尸不是?”
可简兮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没有让雨烈动容,他抬眸看着简兮,也不怨不恨,只是眸中却十分的坚决:“九爷的命令便是天,雨烈不敢反天,公子只需安心等九爷回来即可。”
简兮深吸了一口气,“哪怕受尽欺辱,也不透漏半句?”
“只要雨烈还有一口气在,必定会杀了这些人。”雨烈咬牙回应着。
这让他身旁的三个男子有些顾忌,但又想起先前简兮的话,没怂,其中一个更是将裤子脱了,来到雨烈的身后……
就在差点的时候,那男子突然被一个茶杯砸中,额头顿时流下一股暖流,只见简兮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是地上的雨烈,烦躁的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院子。
简兮一离开,那三个男子有些发蒙了,其中一个赶紧穿好衣服,趁着雨烈松绑之前,赶紧跑路才是。
没听见他刚才说要是有口气,一定会杀了他们的话啊!
三个男子落荒而逃,甚至都忘记向简兮讨要赏银之内的事,一出府们便各自逃窜去了。
名禾起身,用腰间的弯刀将雨烈身上的绳子解开,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公子说得也对,有公子,九爷必定不会迁怒于你,公子也不会害了九爷,你又何必做到如此份上呢!”
雨烈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沉声说道:“九爷的处境和骄傲不允许我这样做。”
名禾突然一愣,有些不太习惯这样认真的雨烈,但由此说明,九爷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
雨烈捡起那破烂的外袍围住了自己的下半身,正想要离开,却突然触及到那俩个跪在原地的下人,眸子轻眯,出声说道:“你二人下去吧!”
那俩人一愣,抬眸看了一眼雨烈离开的背影,这才额头谢恩。
那三个男子说跑就跑了,但他们身在王府中,雨烈大人若是想算账,那能跑到哪去!
等雨烈换好衣服想要去找那三个流痞的时候,却发现他三人已经死在了深巷之中。
雨烈看着那三具尸体,轻嗤一声:“恶有恶报,算你们走运,能死得这么舒服。”
扔下这句话后,雨烈转而离开,打道回府。
只是他转身之际,拐角处隐出半个身子,深深地看着雨烈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三具尸体,转而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下早朝之后,上书房。
“噗——”南逸宸控住不住自己,将嘴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喷了对面简兮一脸。
简兮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失态的南逸宸,有些嫌弃地伸手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茶水。
南逸宸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随即再次确认出声问道:“你是要朕给你颁一道皇昭,为你挑选男宠?”
简兮一边用袖子擦拭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出声回应道:“对啊!”
话音一落,南逸宸嘴角的笑意收敛,突然凑近了些简兮,眸中满是意味深长:“简兮,你知不知道这道皇昭一旦颁发,意味着什么?”
简兮一愣,仰头对上南逸宸的视线,淡淡出声回应道:“这意味着我可能会收到很多很多的男宠上门。”
南逸宸:“……”
自盘古开天地,始皇炎帝,还从来没颁发过如此奇怪的皇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有些无奈地出声说道:“你若是想要男宠,朕可以私下为你挑选一批。”
为太监挑选男宠,这也是史无前例了。
简兮眉头一皱:“不行,你送的我也要,这皇昭你也得下,万一这不知道那个角落里有爱慕我的人,或者有共同喜好的人呢!”
南逸宸:“…。”
简兮如此强硬,这让南逸宸的脸色沉了几分,被一个太监指使牵制,要官给官,要人给人,这皇昭若是一下,那他岂不是就成了遗臭万年的昏君!
简兮自然也知道南逸宸在顾虑些什么,她突然凑上前来,小声的说道:“这事呢!你不白干,这皇昭一下,一年后,我将乾盛的国土拱手献给皇上,如何?”
话音一落,南逸宸瞳孔骤然放大,有些震惊简兮居然会拿乾盛来作为交易的筹码。
他不说了解简兮,但多少知道一些她的脾性,若不是有把握的事,她不会轻易许诺,亦或是许诺下的事,哪怕没把握,也要将它化为可能。
所以对她口中的话语更多的不是怀疑,而是惊讶。
震惊过后,南逸宸眸中转化为思虑,思想了许久后,他才出声说道:“我横元现在的国力虽说要胜于乾盛,但乾盛与兼容一国一向交好,就怕到时兵临城下,乾盛向兼容求救,唇亡齿寒,兼容定不会坐视不管,到那时,可能蛇吞象,反被撑死啊!”
简兮撑着脑袋听着,随即淡淡的出声回应道:“百年前打江山靠胆,现在的人平和安逸的生活过久了,思前想后,不愿意承担一点风险,顾虑得也就越多了。不过你放心,你只管到时入城为皇即可,前路的障碍,我自会为你扫平。”
南逸宸突然一愣,直直地看着眼前那张蜡黄的小脸,有些出神。
这话怕是至今都没有人对他说过,没想到会出自一个太监嘴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即应下,却也算是答应了:“如此,摄政王能任由你胡作非为?”
他可是听说了皇城中百姓的议论的,太监……背叛摄政王跟人私奔,也着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谈及到南景尘,简兮的眉头一皱,“这皇昭,就是颁发给他看的。”
南逸宸突然一愣,有些蒙圈,不知道这简兮在玩什么?
估摸着是俩口子闹什么矛盾了?
闹就闹吧!这昏君的骂名比起乾盛的国土来说,不值一提。
再说,成者为王,史书的书写者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提笔的。
俩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刘全入内,抬眸看了一眼桌前谈笑风生的南逸宸和简兮俩人,只是一眼便垂眸,出声说道:“皇上,皇后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奴才说皇上没空,但皇后一直未离去,奴才这才斗胆进来通报一声。”
南逸宸眉头微微一皱,出声说道:“让她先回宫,朕随后再去看她。”
刘全看了一眼南逸宸,随后低头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回复皇后时,身后突然传来身影叫住:
“别啊!早就听闻皇后的美貌如仙人之资了,我这好不容易进趟宫,皇上不打算让简兮看看嘛?”
南逸宸:“……”
又不是猴子,你说拉出来看看就看看啊!
不过好在简兮好难色,不重女,他亦然没什么好别扭的。
片刻,那身着七彩凤衣的李若兰迈着莲步上前,视线看了一眼坐在南逸宸对面的简兮脸上,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转而曲身行了一礼,低着头等着回应。
“免礼。”南逸宸随意的说了一声,“皇后可是有要事?”
李若兰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一直看着她的简兮,随后将视线放在南逸宸的身上,唇角轻挽:“皇上……臣妾,却有一事想要禀告皇上。臣妾……有喜了。”
她近段时间来老是食欲不振,就想着让太医开俩副消食解胃的药,谁知一把脉,居然是喜脉。
第一时间得知后,她便迫不及待的来上书房,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孩子的父亲。
后面那三字就像是一击重锤,敲打在南逸宸的心口,让他有些发晕。
这个时候怀孕,可不是什么喜事。
李若兰看着南逸宸那满脸的沉色,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却了下来,柳眉一皱,弱弱地出声问道:“皇上,可是不想要麟儿?”
南逸宸眉头顿时舒展,淡淡的出声回应道:“不是,朕只是担心皇后年幼,身子不知是否能受得住!”
如此一说,李若兰脸上的愁容这才褪却,换上了羞涩。
一旁的简兮也连忙出声恭喜:“恭喜娘娘,贺喜皇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被贺喜的李若兰越加羞涩了,南逸宸却没那么开心了,可却没有将心底的不悦拿到脸面上来展示,他轻声对李若兰说了一声:“朕立即拟旨昭告天下,皇后先回宫,朕处理完手中的事后,随后便去陪你。”
李若兰嘴角轻挽,身子一附,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了上书房。
简兮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回过头来夸奖道:“不错啊!知书达理,温婉淑惠,这丞相府走出来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呐!”
南逸宸看着还在调侃他的简兮,不由地出声说道:“我与她……不过就几次的事,次日里都用送去避子汤,怎么会怀上呢!”
这个时候李若兰怀上了,这就意味着,等她诞下龙子后,便是他危险来临之时了。
尽管朝中的三王爷南懿玄已经赴往并州,这可就越加利于丞相李怀安行事了啊!
简兮眉梢轻佻,出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皇后早就知道你不想要孩子,偷偷更换了你的避子汤?”
南逸宸眉眸轻眯,摇了摇头:“她不过十三,心思单纯,在这宫中举目无亲,朕更加怀疑是不是那个环节出了错,亦或是丞相李怀安早就知道了朕的动作,故此没有说破,而是暗中挑乱了朕的计划……”
简兮抿唇,没有说话。
大宅子里出来的女子,心思单纯的能有几个,怕是自小在宅邸之中,正妾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看了不少了,尤其是还有一个身为太后的姐姐,如此优良的基因,怎么没继承个一星半点呢!
不过看南逸宸如此为李若兰说话,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否则就成了挑破人夫妻之间感情的罪人了。
再说了,南逸宸虽说表面上护着自个皇后,但疑心是皇帝的通病,私下里肯定会去好好调查一番,他也不是笨蛋,她亦然不需要操这个心。
简兮随意的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吧唧吧唧嘴,边吃边说:“十月怀胎,这十个月足以收拾重整朝刚了,你不用太担心。”
简兮如此一说,南逸宸眼眸一亮,眸中的烦忧散去,有些欣喜地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会帮朕吗?”
有了简兮,却是不用担心了。
谁料南逸宸的欣喜还没持续几秒,简兮木讷地摇了摇头,轻松地出声说道:“我得忙着男宠的事呢!还有乾盛那边,顾不住你,你自己加油啊!”
南逸宸:“……”
所以刚才说的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风凉话?
手中的点心吃完,简兮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行了,我得回家洗干净迎接我的男宠,先告辞了哈!”
说完转身就走,只是走了没俩步,简兮回过身来,一双眼眸中布满了自信的意味深长,只听她轻声说道:
“擅谋远虑者,得天下也。没有一身令世人恐惧的武力,那就要身怀令世人赞叹的智力。古往今来,驱使匹夫之勇的,都是深谋远虑者。李怀安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身下臣,简兮相信皇上的能力。”
最后一字落下,简兮唇角轻扬,转而大步离开了上书房。
愣在原地看着那上书房门口出神的南逸宸良久才回过神来,嘴角不由地轻扯,转而眸子轻动,看着那桌前散落着的点心碎屑,嘴里低声呢喃道:“好一个擅谋远虑者,得天下也。”
那简兮你呢?你的深谋远虑,谋的是什么?虑的,又是什么呢?
……
午时三刻,皇城下了俩道圣昭,一是皇后有喜,故而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第二道圣昭倒是有些意思,皇上亲自为太监简兮择男宠,凡是那太监看上眼了的,赏金千两,赐良田百倾。
消息传的很快,短短几个时辰内,口口相传的速度,不到半天,周遭的几个州城就听到风声了。
百姓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新皇昏庸无能,有的说宦权当道,也有的,看个热闹,调侃着那黄金千两和良田,说是能跟当今摄政王爷一同伺候一个太监,共侍一夫,不丢人…。
茶亭中坐着黑衣男子将头上的斗笠轻轻挑开,斗笠下的眸子轻动,扫了一眼周遭说着笑的百姓,嘴角轻扯出一抹颠倒众生的弧度。
共侍一夫……吗?
……
翌日,简兮起了个大早,坐在椅子上有些昏昏欲睡。
院中站了十多个男子,长得有俊朗的,也有五大八粗的,当然,还有脸上布满了难堪和不情愿的。
他们因为各种原因站在着,但都有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简兮。
有些为钱银,有些为乐子,有些则想通过简兮的关系谋高就,总之各有所求,但眼前这个太监都能给予他们。
等了许久,眼看着那太阳都快到正中间了,可椅子上的简兮躺在椅子上仰着头,睡得正熟。
良久,终究有人安耐不住了,一着青袍的男子上前了一小步,提高了些音量,出声说道:“草民杨正伟,见过大人。”
那人一出声,吓得睡梦中的简兮一哆嗦,坐直了身子,有些蒙圈的看着眼前弯腰作辑的男子,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来。
简兮看了一眼那男子,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随即出声说道:“你们把上身全部都脱了!”
这一出声,让众人面面相顾,但既然都来到这了,也没多顾忌,有人则开了个头,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有一便有二,不过片刻,几乎所有的人都脱光了上衣,直到最末尾的拽紧了自己的衣襟,犹豫不决。
简兮也不关心,只是站起身来,走到第一个男子面前,看了看那男子的相貌:“不行,嘴唇太薄,亲着不尽兴,淘汰。”
说完转而来到第二个身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相貌平平,身材也一般,但肤色偏小麦色,她喜欢。
“今天晚上就先玩你了。”
说完那被选中的男子,嘴角一扯,道了声谢。
简兮又来到第三个人面前:“太瘦了,会玩死你的。”
“你这肌肉不错啊!”
“身高不错啊!会劈叉吗?能解锁多少种姿势啊?”
“你接受小皮鞭和蜡烛吗?能玩囚禁吗?”
一番下来,十几个男子,简兮仅仅只淘汰了三四个而已。
她最后来到那未脱衣的男子面前,轻浮地挑起他低着的下巴,嘴角勾起弧度:“就喜欢你这种傲娇闷骚的。”
男子身子一僵,这个意思,是将他留下来了?
简兮不给男子多想的机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出声说道:“管家,将他们安顿下来,我先去睡一觉,晚上才能有精神好好玩……”
管家眉头紧锁,低头应了下来。
十来个人安排了住所,剩下的三四个被送出了王府,也因此传出了消息,这千金良田易得。
连续三天,王府内进进出出的,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如此热闹。
简兮看着周围几个坐着弹琴念曲的男子,眉间的忧愁始终未能褪却。
一旁的男子看着简兮许久未动的酒杯,主动将酒杯送到简兮的嘴边,简兮看了一眼那白皙的男子,嘴角一扯,张嘴咽了下去……
而这一幕,刚巧被闯进来的雨烈撞见,瞬间将腰间的弯刀抽了出来,直接扔向简兮的所在——
弯刀的刀剑没入皮肉,简兮身旁那喂酒的男子当场毙命。
这血腥的蔓延吓坏了在场的男子,纷纷慌忙爬起,离开了房间。
雨烈血红了一双眼眸,看着这周围的散落了一地的酒肉瓜果,愤愤难消:“简公子,简大人!如今九爷未归,你此举是否欠缺妥当啊!”
上次找了一个李恒,这次越加过分大胆,竟然能令皇上亲自颁发皇昭,闹得人尽皆知,九爷在这横元,在四国,俨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简兮脸有些红,显然酒劲上了头,她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将身旁男子胸前的弯刀抽出,晃悠着身子来到雨烈面前,将那弯刀的刀刃划向雨烈的胸膛,刀刃划破了衣裳,划破了血肉,流淌出一抹血红。
迷离的眉眸轻眯,轻嗅着弥漫在鼻尖的血腥味,眸子轻动,看着眼前比她高出了半个头的雨烈,随即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家九爷算什么?我简兮是谁?就连皇上也听我使唤,你家九爷只不过是一个空有一副皮囊的……花瓶。”
话音一落,雨烈突然狠狠的抓住了简兮拿着弯刀的手腕,那力道很重,让简兮觉着生疼,可尽管如此,硬是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越加挑衅:
“怎么?我说错了吗?硬都不能硬,算得上是男人吗?”说完轻笑一声,微眯了双眸,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这么说起来,南景尘那副皮囊我也看腻了,你虽说比不上南景尘,但好在是个正常的。你家九爷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要不然,我们在一起吧?这摄政王府,你是当家做主人,如何?”
简兮说完,雨烈的眼眸瞪得通红,抓着简兮手腕的力道似乎能深深的将她的手关节捏碎。
简兮始终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再次出声:“平时你也看见了,南景尘就是我的一条狗,我叫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就算他现在在这,我照样能在他面前跟别的男人上演活色生香的一幕,他敢坑半句声吗?谁让他是个不举的呢!”
话音一落,一声清晰的巴掌声响起,简兮结实的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被打倒在地,脸颊瞬间高高肿了起来,嘴里还有甜腥味蔓延…。
雨烈气得胸膛一起一伏,指着地上的简兮怒声道:“九爷视你为珍稀之物,不惜代价和生命的保全于你,阎王岭一行,他深受重伤,二行,他使用寒冥冰,冰封千百只野兽,心神大损。三行,他为拿到治疗你蛊毒的黑色神仙草,被尸王蟞的毒液所伤,腿脚落下了残疾,甚至不顾自身前往天下三险的天山峰为你采集雪莲水来浸泡黑色神仙草,解你体内蛊毒。而你,淫娃荡妇,不知悔改,丝毫不念九爷的好,言语损九爷不说,还作出如此下贱没良心的行为,九爷真是瞎了眼!”
雨烈一字一顿,说得好生生气,若不是九爷痛惜与她,他恨不得立即杀了眼前这个淫贱的女人!
而地上的简兮突然回过头来,眼眸中放着光亮,随即站起身来,伸手抚摸着自己高高肿起的左脸颊,欣喜地出声说道:“这巴掌,算是我还你了。”
说完不顾雨烈作出反应,眼前那小小的身子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天山峰,南景尘去天山峰了。
雨烈呆呆的站在原地了许久,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那大开的房门,她方才说的还你,是指那晚找人侮辱他一事?
所以,这一切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让他为九爷鸣不平,一气之下说出九爷的行踪去向?
……
片刻,一席粗布青衣,扎着利落简单的马尾的简兮骑在马上,飞奔过城门,策马而去。
马上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天山峰的位置,便急切的出发了。
皇昭发出去了五天了,南景尘早该得到了消息的,却这个时候还没有归来,说明他要么很相信她,要么就是没办法回来。
她不相信那个有着大男子主义的南景尘就算相信她也会安心任由她胡闹,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回不来。
所以,她一直都在等雨烈受不了。
死士的嘴没有办法撬开,但忠心的属下,却会为主子发声。
简兮的一举一动被各路的力量都关注着,她一出城,便引来了无数力量的跟随。
当然,其中不乏那些想要了简兮命的,却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便被暗处跟随着的修隐解决了。
……
七天后,简兮到达了兼容以南靠近乾盛边境的天山峰。
才入秋没多久,可天山峰的气温却比其他地方都要来的低,站在山脚下,甚至能看到那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的山峰处还有几丝白雾缥缈。
山下的温度都这么低,山上肯定已经解冻下雪了。
简兮看着那高峰,这种高度,怕是四国江河中第一高峰了,怕是到半山腰就处于缺氧状态了,从阎王岭开始到现在,估摸着已经过了一个月,这要是真的没下来,身上的雪都有一尺厚了……
这一个多月的精神折磨让她整个人颓废疲惫不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不去往坏的方面想,
她下马在附近的村庄转悠打探了一下,不过没有收获。
天山峰时常发生雪崩,这周遭气温恶劣,所以极少有村民选在这里扎根居住,跟别提像南景尘他们这种人,行事隐秘,会被他人掌握到行踪的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天机阁也一直都没有查探到南景尘的消息。
晌午时分,简兮准备了许多的干粮和水,准备上天山峰看看,只是还没爬一会,一个带着红色面具的女子上前来,看着简兮出声说道:“公子可是再找尊主的下落?”
简兮认得那个面具,自然也知道这是玄天尊独有的等级划分。
她面露一喜,连忙出声回应:“南景尘呢?”
红色面具下的鬼妖眸子一沉,低声回应:“一个月前,我等跟随尊主上山采集雪莲和白色神仙草,雪莲属下采到了,但尊主要的白色神仙草,搜寻了几天未果,故此我等四人又上了一层,不过半日下来,我等头晕目眩,正想撤下,突然雪崩,属下与尊主,无痕,鬼狱皆失去了联系。属下已经在这天山峰山上和附近搜寻了半月有余,但……”
简兮脸上的欣喜渐渐褪去,也就是说,南景尘已经失去联系大半个月了,至今生死未卜……
她身形不稳,退后了几步,随即跌倒在地上,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完全思考不了任何问题。
雪崩会将人埋与数米之下,同时失去温度和呼吸,不过三五分钟便会彻底失去气息。
而南景尘若是有幸能逃离雪崩涉及范围,那这半个月为什么没有半点消息?
如果是她,死里逃生之后,就算还想要取得白色神仙草,也该重新计划一下,修整好之后再上天山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