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烬脸上依旧没有动容,仿佛这些百姓口中的辱骂都不是在说自己似的。
确实,他没有将那些声音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想到了另一个人,他在面对这些不堪入目的字语时,该是何等的心情?
而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先跪下,接着原本热闹的人群顿时无声地跪倒了一大片。
乐吟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向他们走来的南景尘和简兮。
南景尘和简兮的眸光几乎同时触及到那抹红色的身影,眉头不约而同一皱,显然有些讶异甚至不悦凤烬的出现。
南景尘不悦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简兮,而简兮觉得他作为兼容的国君只身一人出现在横元的地界有所不妥,他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他们靠近的时候,百姓议论得真是热头劲儿的时候,他们也多多少少听到了少许,怎么就会把一个兼容的君王认作成那怜生楼的倌人了?
几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凤烬上前几步想要靠近简兮,却被南景尘率先挡到眼前,一双冷眸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简兮看着眼前一堵黑压压的人肉墙,有些许的无奈,抿了抿嘴角,想着要不然自个先回去吧?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百姓们会传成什么样?
摄政王为了一个太监争风吃醋,与怜生楼的倌人大打出手?
简兮想想都忍不住头疼,转身抬步就想要溜,却听得凤烬出声说道:
“十六快到了。”
简兮微微一愣,随即眉头一皱,不知凤烬到底是何意?
十六毒发之日确实快到了,上个月南景尘给她的毒丸一次性就用去了一大半,那剩余的量显然是不够应对这个月的毒发的。
但凤烬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他指的十六并不是她的毒发之日?
南景尘脸色越加阴冷了,一双冷眸像是看待一个死人一般的看着凤烬,他突然觉得,原本之前先拿下乾盛的计划可以修改一下了!
凤烬倒是一脸轻松,那眉梢轻挑,视线绕过堵在他面前的南景尘,看下其身后露出的点点衣角,继续出声说道:“是不是要换个地方,聊点有意思,你感兴趣的。”
话音一落,简兮和南景尘都没有着急回话,倒是一旁的乐吟看急了,烦躁出声道:“打什么哈哈呢?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简兮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从南景尘身后出来,对上那一双妖娆的丹凤眼眸,嘴角一扯,笑道:“自然,就去怜生楼可好?”
凤烬嘴角轻挽,没有说完,只是身子一侧,让了一条路出来。
南景尘眉头紧锁,垂下的手抓住了简兮的手臂,阻止的意味很明显。
简兮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南景尘脸上的沉色,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南景尘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臂,转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乐吟看着三人走远的身影,还有些云里雾外,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俩手空空的迟钦追了上来,乐吟这才回过神来,见自个塞给迟钦的糖葫芦和糖豆等等啥都没了,不禁问道:“东西呢?”
迟钦笑着回应:“方才几个孩童将我围住,又是唱歌跳舞的好不活泼,我就将怀中的东西都给了他们。”
乐吟刚张嘴想要教训吐槽,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又将嘴闭上了,实在是无力再言语任何,浪费她的口水。
好在钱都是花着简兮的,她也不心疼。
乐吟看了看前面已经不见了的声音,思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怕麻烦,没有想去参合任何一方,再游玩一番就打道回府睡大觉。
……
乐吟蹲在河边,从迟钦手中接过荷花灯,将其放在水面上,撩拨了一下湖面,将花灯推远了些。
“哎?你有没有愿望和什么的?”放着放着乐吟突然转过头来出声问道。
迟钦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出声回应道:“有啊!我希望能赶紧找到白灵,完了我们就回魔音谷。嗯……等等,再回去之前,我还得跟王府的老师傅学会厨艺,回谷之后好做给你吃。然后呢……”
乐吟白了一眼一个劲儿喋喋不休的迟钦,说的无非都是师傅和她的事儿。
她看着湖面上随着水流渐渐远去的荷花灯,突然想,她的愿望是什么呢?
她不会像师兄那样想回魔音谷,师傅能不能长命百岁也无所谓,说起来,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求的。
看着周遭百姓双手合十诚心祈祷许愿的样子,乐吟感觉有些无趣,随即起身,大步往岸上走去。
“哎?”迟钦疑惑,叫住了乐吟:“还有好多的河灯呢!不放了吗?”
乐吟一边爬上岸一边出声道:“你放吧!”
迟钦眨巴眨巴眼眸,愣了一会,见手中还有好几个荷花灯,不着急追上乐吟,上前俩步站在此前乐吟站的地方,蹲下开始放河灯。
“嗯,这个灯希望师妹能永远开开心心的。”
“这个呢!希望师妹能不要对那些男子……嗯……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这个灯希望师妹能早日跟我回魔音谷。”
“最后一个呢!希望能一辈子和师妹在一起……”
等迟钦放完花灯上岸后,哪里还有乐吟的身影,无奈,他只能着急寻找起来。
……
怜生楼。
尽管怜生楼平日里没什么上门生意,但实则暗下有多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喜好这一口。
简兮一踏入怜生楼的大门,就见起初见到的那青衣男子,而那青衣男子见到简兮还好,可他身后跟着的不止是横元朝的战神摄政王,还有无笙公子的贵客,这……
见青衣男子呆愣的模样,简兮嘴角一扯,调侃道:“怎么?不欢迎吗?”
“欢……欢迎。”男子支吾回应,视线又在简兮等人的身上流转了一遍,继续说道:“不知几位是要包厢还是……”
“劳资要你怜生楼的绝色……。”简兮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身旁的南景尘扯住手腕,紧皱的眉头展现强势和戾气,显然有所不悦了。
“咳咳——”简兮脸色有些不自然,尴尬地轻咳掩饰。
凤烬眉眸轻眯,不顾青衣男子,自顾自的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简兮见此,连忙拉着南景尘跟了上去。
三楼。
无笙正在桌上书写什么,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他提了些声音,问道:“何人?”
门外的凤烬唇瓣轻动:“今晚月色不错,孤怕你寂寞,特带好友前来,可介意否?”
无笙眉头一蹙,眸中有些疑惑,随即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应了一声。
凤烬这才推门而入。
简兮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前面的凤烬,抬头与身旁的南景尘对视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
无笙一见简兮和南景尘俩人,特别是简兮,脸色的怒意顿时浮现,但又不好发作,只好出声对凤烬说了一声:“公子既然招待好友,那无笙下去吩咐一些美酒佳肴,各位请自便。”
说完那白袍一动,朝着门口离去了。
简兮目送着无笙的离开,又将视线放在落座于桌前的凤烬身上,笑着出声试探道:“我还从不知道,一国之皇居然会对一个倌人客气到如此地步了?”
凤烬微眯双眸,慵懒地出声回应:“他是倌人不错,但也是孤的表哥。”
“表哥?”
简兮和南景尘皆吃了一惊,兼容国君王的表哥又怎会流落到横元为倌人呢?
凤烬倒是一脸自然,十分坦诚的回应道:“母妃的妹妹嫁给了当时的十六皇子,因庶出,嫁过去后也只不过是侧妃,后来遭到正妾陷害,被打断双腿赶出了侯府,当时她已经身怀三个月的身孕。孤的母妃找侯府算账,但回上来的消息是因病去世,等母妃去查看时,身上已经布满了烂疮,根本无法辨认面容,母妃心怀疑虑,留了些心,终于在十五年前找到了乞讨的无笙和一堆白骨。按理说,母妃应当接回无笙回宫才是,但那个时候朝政内乱不断,母妃恐会涉及到他,便在京城外买了一处宅子,将无笙暂时安置在府中。直到府中下人泄密给了安国候的正妃,一把火将府中烧了个干净,无笙再次失去了联络。十二年前那场夺位之争,无笙暗中将许多大臣的把柄交于孤手中,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十六皇子安国候也因失败,得五马分尸之下场。”
凤烬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详细,也就是说,早在无笙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已经……
简兮心情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不明白为什么凤烬会如此直接坦诚的将此事告知于他们。
南景尘心中倒是另外一番心思。
见俩人沉重的脸色,凤烬嘴角轻挽起一抹弧度,笑道:“说起来,孤的这条命包括这兼容的皇位都是无笙给的,孤也有心将皇位相让,但他百般推辞拒绝,孤也心生无奈。”
简兮深叹了一口气,无笙当年为了获得哪些大臣的把柄,忍辱负重,如今又怎能面对哪些大臣的目光?
良久,南景尘低沉的声落地:“你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没有心情听他艰辛上位路上的苦难,对于他来说,心中不起任何涟漪。
“当然不是。”凤烬回完后,偏头看向对面的简兮,那轻柔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因为你问了,所以孤便如实相告,只要是你想知道的。”
“呃……”简兮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她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凤烬居然会这么老实回答,可能这只老狐狸料定了就算不说他们也会私下去查,干脆省事了……
南景尘的脸又是一黑,周身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简兮见此,连忙挑开了话题,出声问道:“刚才你说的十六是何意思?”
凤烬眉梢轻扬,淡声回应:“孤手中有帝王蛊的解药。”
此话一出,简兮瞳孔蓦然放大,欣喜问道:“真的?”
凤烬反问:“孤何时骗过你?”
简兮压抑不住的欣喜,想想凤烬确实从来没有骗过她,但随后渐渐冷却下来,偏头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南景尘,抿了抿唇,出声问道:“你肯将解药给我?”
凤烬轻笑出声:“自然,孤又没有中帝王蛊,留着这解药也无用处,只要你肯跟孤回兼容游玩一番,这解药,自然双手奉上。”
话音一落,南景尘冰冷吐声:“妄想。”
凤烬自然料到了南景尘会出声阻拦,他不急不缓的换了另一种条件:“帝王蛊的解药对于孤来说没什么用,但对于简兮来说却是救命的药,其价值嘛!可否顶的上整个横元,包括你的玄天尊?”
简兮身子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似笑非笑的凤烬,他是要用帝王蛊的解药让南景尘交出整个横元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