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姐儿明显想多了。
林策年纪不大就叫嘉靖侯给连踢带打地丢到了关外去祸害本就过得风里来火里去很苦逼的外族同胞们了,自然不知道这府中还有个小姑娘竟然还觊觎过自家大哥,此时说了这个,不过是看着阿慧不爽。
他不喜欢把自己妹妹衬得格外调皮捣蛋的懂事姑娘。
胖猫仔儿趴在林策的怀里十分淡定。
仿佛从小儿,林家二爷就不大喜欢温柔寡言的阿慧,每每置之不理,抑或是冷淡得要死。
这是如今长大了懂事了好些,小时候儿买了什么得了什么,竟都没有阿慧的份儿的,不是阿慧人虽小却有几分稳重不爱跟这人计较,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只不过这些矛盾阿眸没有想过多事地调和,见乔姐儿不安地看住了林策,就对她小小地叫了一声。
这竟然是常态,乔姐儿来得晚,此时才想明白,见阿慧安之若素,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见自己竟比阿慧还多了些东西,心中微动,想着林策给自己的东西不好转手给阿慧,却想到自己从外地来时有几把极好的扇子,想着给阿慧把玩。
“你念着家里人就好。”如今庆德有孕这才是大事,谭氏见她面露疲惫,恐她劳累,急忙与林萧说道,“带你媳妇儿回去歇着,这段时候,可不许胡闹!”见庆德长公主的面颊通红,显然对“胡闹”感触颇深,小夫妻感情好这是叫人高兴的事儿,谭氏也不多说,又殷殷地叫庆德不必再往侯府来,这才要送她回去。
“舅舅过几日上京,与我的信,说是要见见父亲母亲。”庆德掐了一把缩起来的胖猫仔儿的小肥腿儿,想到了这个,便回头与嘉靖侯说道。
“前儿你舅舅与陛下请入京,我就知道了。”嘉靖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特别地道骨仙风,说出来的话却很接地气,与嘴角抽搐的庆德叹气道,“这年头儿,坑爹的儿子真是叫人短命十年呐!”
庆德那倒霉表哥,大皇子的老岳父如今还在成王府里头关小黑屋呢,说起来总督大人要寻个不叫皇帝陛下怀疑的理由入京带着这儿子回陕甘去继续关小黑屋,也蛮不容易的,因想到这个,嘉靖侯掩住了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
庆德久在宫中,看出了这厮的坏水儿,望了望天。
她也觉得她舅舅祸从天降来的。
“这事儿,你别管了,就留给咱们就是。”孕妇最重要了,这关系到嘉靖侯府的乖孙呢,谭氏急忙说道。
这个还是可以有的,嘉靖侯默认了下来,算是给了庆德一颗定心丸吃。
得了准话儿,庆德这就满意地走了,余下的乔姐儿与阿慧不好再在此处碍眼,也各自起身告辞,不大一会儿,屋里只留了嘉靖侯一家人,这说出的话就敞亮了起来,方才懒洋洋有些冷淡的林策,摸着怀里妹妹胖嘟嘟的小身子歪头与元湛说道,“我听说,当日的高僧回京了?”
“嗯,”元湛微微颔首,却有些疑虑地说道,“正在我的府上,只是怪的很,不论我说什么,他竟都不肯与我说话。”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很叫广宁王不高兴,不是关系到自家媳妇儿的种族问题,他早就给这高僧一剑了!
“高僧不愿开口,那说明时候未到。”嘉靖侯在上头对上了谭氏与胖猫仔儿期待的目光,微微拧了拧眉,温声道,“何必这样急迫?阿眸咱们已经找着了,竟还是与从前一样儿,咱们只一家人在一起,别的算什么呢?”
这话说的挺有道理,不过眼瞅着临门一脚,谁会认呢?
见连胖猫仔儿自己都垂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嘉靖侯嘴角动了动,正要说话,却见胖猫仔儿抬头比划了一下。
它很想变回人,能说话能嬉笑能与元湛亲近,可是它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它的灵魂回去了,这个身体怎么办?
若这个身体死掉了,皇后一家多伤心?
想到会叫皇后伤心,阿眸就有些不愿意,扭了扭小身子低低地叫了一声。
“它说什么了?”林策就与元湛问道。
“至少叫它与皇后太子告个别,什么都理清了才回来。”元湛虽然有些不愿意,到底捏着鼻子说了。
既然阿眸说了这话,旁人自然不好勉强,这就各自散去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因想到第二天冯家两姐妹进宫的,胖猫仔儿就觉得很有必要跟着在宫里给这俩小美女张目,虽是在嘉靖侯府上睡了,然而第二日早早儿地就起来,自己精神抖擞地跳进了屋里的银盆给自己洗了个澡,之后叫元湛抱着自己往上房去。
才走到院子里,胖猫仔儿耳朵一抖,就听见远远地有人声喧哗,叫元湛走近了,却见一身官袍显然正预备上朝的嘉靖侯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株极大的树下,他的面前,正有一个柔媚多情的少女跪在他的面前哭哭啼啼。
“大伯父救我一回,我,我不想嫁的呀!”
这少女明眸皓齿姿容清媚可人,身形单薄得仿佛能羽化登仙而去,越发地仿佛天上的仙子般,然而此时匍匐在冷漠的嘉靖侯面前,她只哭着去抱着伯父的大腿,却叫几个小厮给拦住,只好哭着央求道,“大伯父是陛下宠臣,只一句话的事儿,就能救我的一生!我求伯父给我一条活路吧!”
正是听说要嫁到江南去的阿琇。
“拖走。”嘉靖侯对这个妄图撬自家闺女墙角的白眼狼没有半分兴趣,冷冷地一甩袖子就要走。
“大伯父真的这样不念亲情,对我无情么?”阿琇见自己可怜的模样没有叫狠心的伯父动容,心中恨极,只尖声叫道,“您一句话就能救我,为什么,为什么竟能置之不理?!”从小儿就是,伯父的面前先有阿眸,才有别房的这几个姐妹,哪怕是老太太更喜欢她,哪怕是她先中意广宁王,然而嘉靖侯永远都只会为阿眸筹谋!
为什么?!
明明她才是侯府最美最有才情的那一个,比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小时候胖得圆滚滚看不出容貌的阿眸强出几条街去,然而他们先看到的,永远都是无能的阿眸!
她不服,不服呀!
不过是出身差了一等,然她也是侯府的千金,为什么就要落得个这样狼狈的境地?!
“对你置之不理,狠心的,并不是本候,而是你自己的生父。”嘉靖侯看着叫人摁住,头上的发簪落下来披头散发的阿琇,冷冷地说道,“本候待你仁至义尽!若不是本候顾念亲情,你父亲早就分家出去,你算什么侯府小姐?!今日这婚事,也不是本候与你定下,你口口声声指摘与我,莫非真以为侯府不能拿你如何?!”
明明这事儿与嘉靖侯大人无关的,偏要做出一副侯爷对不起这姑娘的模样,算什么呢?
“可是,可是父亲是为了讨好你呀!”阿琇哭道。
那日皇帝驾临,她当着帝王的面将自己的心思探袒露,本就存了背水一战的决心,却叫广宁王当场折辱。这还不算,失望地回到了家中,还未叫她心中平复,她当头迎来的,就是生父的一个大耳光!
那是林家二老爷第一次骂她骂得那样凶,恨不能叫她毙与手下的凶狠,仿佛她是他的仇人。
之后全家匆匆地离开了侯府,如同丧家之犬。
也因为了缓和与伯父之间,因此父亲作践她,叫她嫁给商户。
再如何豪富,那也是商贾,是低贱得连华衣穿了都算逾制的呀!
“今日,既然是老太太叫你前来,我就不撵你出去,只是日后,本候不想再看见你。”嘉靖侯冷冷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瑟缩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老太太的院子里的丫头一眼,森然道,“也得叫母亲知道,日后,再叫我不痛快,母亲只好与二弟作伴了!”
这就是要不孝的意思,然嘉靖侯说到做到的,这丫头低着头哆哆嗦嗦地应了。
“走吧。”嘉靖侯弹了弹没有灰尘的衣角,对着走到自己一旁若有所思的元湛微微示意地说道。
“她不乐意嫁,那家里知道么?”元湛看着对自己露出了惊喜表情的少女,突然问道。
“多少知道。”谁家要嫁到商户去的姑娘,都得闹一闹的,嘉靖侯便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心仪本王,那家里也知道么?”元湛看着对自己哭出来了,泪眼迷蒙分外伤心的阿琇,继续问道。
这个大概不知道,知道了不得气死啊,嘉靖侯急着上朝呢,匆匆摇了摇头。
元湛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就听见那阿琇仿佛见了自己就有了希望一样高声叫道,“王爷,王爷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在乎么?!”她哭叫道,“我是活生生的呀!我能叫你快活,王爷只叫我留在您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一个大活人,真的争不过活死人去么?!
“她还有多久成亲?”元湛对着深情厚谊充耳不闻,只与嘉靖侯问道。
嘉靖侯知道个屁,含糊地说道,“就这几日吧。”
“这就好。”元湛满意地点了点头,摸着见了这差点儿与自己真做了“姐妹”的阿琇倒霉幸灾乐祸得翻肚皮的胖猫仔儿软乎乎的小肚皮,与身边的侍卫指着露出了希望之色的阿琇说道,“赏她两个耳光,务必叫几日痕迹不退,这成亲的时候,才好继续今日的勇敢才是。”
这么不愿意嫁过去,务必得叫人家夫家知道,才显出风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