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天渐渐的竟有些昏暗,瞧着夜里的雨怕还是会下个不停。
元芳忙着给猪仔们喂食,元芬带着两妹妹,把今天摘回家的野菜择好洗干净再沥水。
只有元宁又成了无所事事的那个,继续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姐姐们忙碌。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元家几姐妹才忙活完手里的活。
姜氏就在这时端着一海碗的菜回家来了。
“孩子们,都吃过了吗?”
“娘~”“娘回来了!”
“呀,有好多好吃的啊~”
见小闺女眼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姜氏从碗里捻起一块大肉往她小嘴里递过去,“芍儿来,张嘴。”
所谓大肉就是半指节厚的肥肉,元宁见六姐她只一块就塞了了满嘴,小心翼翼的不让油流出来的样子。
光是想到那油腻腻的感觉,元宁就忍不住深深打了个寒战。
“娘,别,儿子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
娘亲求放过,元宁是真的吃不下,下不了嘴。身体它很诚实,这可是难得吃上一顿的大肉,奈何心里它太抵触。
姜氏见他是真的不馋,也就不勉强了,挨个给其她几个女儿,一人喂了一口,才把菜碗收起来,预备留着明天晚上再吃。
戌时,全家都洗涑完了,点了一盏油灯在堂屋里,姜氏和孩子们说着话,等当家的回来。
“都没睡呢。”
摸着黑回到家的元大川,进了院子看见一家子都还在精神奕奕的聊着天,一天的疲惫对上那一张张笑脸,瞬间就去的无影无踪。
“爹爹~”“爹!”
“当家的可算是回来啦。”
元大川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小女儿,将她往上空抛了抛,见她笑得呵呵停不下来,也忍不住跟着开怀大笑。
元芍是几个孩子中最像爹的,父女两笑起来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芍儿别闹腾你爹,该累着了,她爹你也缓缓,先歇歇脚。”
亲香够了的两人这才停下来,走到里面坐下来。
“爹。”
元宁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嗯。”
不怪原主心里不平衡,老是跟小姐姐对呛呢。他爹这个对儿女的态度,两个极端化啊。
伪小孩的元宁倒是能明白他的用意。爸爸曾经就说过,女儿家生来就是该宠着长大的,儿子不操练操练是不容易成器的。
“宁哥儿,你过两天就得去孙夫子那接受启蒙了,爹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机会,努力的用功用心去学习,明白吗?”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里,只有读书才能有更好的前途。
对于唯一的儿子,元大川是抱有深切的期许与厚望的。当年如果不是……
原来他不是没有遗憾,也一直没有忘记。
当初几兄弟陆续被元老爹,咬着牙送去学堂,大哥读了三年,二哥二年,而他一直对书本有着超乎寻常的迷恋,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小弟的出生,耐不住娘亲钱氏的苦求,他还是放弃了,对爹说了这辈子最大,也是唯一的谎话。
元大川此时的表情很复杂,有痛苦,有遗憾,有愧疚。
“爹?”元宁扮着天真懵懂的样子,打断了他的沉思。
“没事,都回屋休息吧。”
……
分家后才盖的房子,当时手里也没什么钱,元大川夫妻俩借了笔银子才将将够用。
所以屋起的并不大,房间也不多,除了两口子占了一间,能睡人的还有两间,女儿们睡一间,另间留给了儿子。
夫妻俩平日里也很疼爱女儿,可在这世道,对于儿子更加看重。
回了自己单独的小房间,元宁还在感叹,古时的女人是真心不易,做个男人也挺好?
站在比较空荡的房间,元宁拉开架势,黑灯瞎火中练起了太极。
体内空有内力,却没有与它匹配的心法武功,没奈何的元宁只好用已学会的拳法来相抵,杀伤力怎么样,还不得而知,等哪天还是得找个机会试试才好。
打了好几遍,终于有了困意的元宁,匆匆拿帕子擦了擦身子,上床睡了,适量运动后睡的更香甜。
夜里果然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窗户被风雨打的哗哗作响。
姜氏把房门关好,起夜给孩子们盖了被子回来,发现丈夫也起身了正坐在床边。
“川哥,你今天是怎么了?”
元大川把妻子搂进怀里,“我没事,这不是想着宁哥儿就要入学启蒙了,不知道他是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子呢。”
心头一跳,姜氏垂下眼眸,期期艾艾的问道,“川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没了宁哥儿…”
“哈,瞧你说的什么话,宁哥儿好好的就在那,怎么会没有。”
“我知道,前几年你受了很多委屈。”想起婚后,妻子一直没有生下男丁,娘的各种刁难谩骂,紧了紧她的手,“这不都过去了吗?我们的宁哥儿来的那么是时候。”
没有宁哥儿,这个家怕是真的被娘闹的没了。
“睡吧,不早了。”
……
听着旁边的打呼声,姜氏终是没了睡意,泪渐渐打湿了枕头,她捂着嘴哭的毫无声息,心里的悔痛,又怎么可能轻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