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进宫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用早膳,这会儿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
抱着肚子歪躺在床上,看着冬春忙碌收拾带了的衣物首饰,不禁感叹冬春贤惠。包包里雪球悄悄地探出身来,见沈雅有气无力的模样,凑上前来,朝她的手舔了两口。
沈雅被小家伙弄得痒极,咯咯咯地抱起它笑了起来。
冬春闻声惊异地转头,就见自家小姐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模样,旁边一只通体雪白的宠物趴在沈雅胸口处,同样可怜兮兮地摇晃尾巴看着她。
见到一主一宠皆是这副饿惨了模样,冬春额头顿时出现三条黑线。
“小姐,午膳还要一会儿,您先忍忍吧。”冬春哭笑不得地对床上的一人一兽无奈道。
“好饿啊…”沈雅蜷缩着身子,饿的受不了。这具身体的胃不是特别好,稍微一饿就会犯疼。沈雅虽是大夫,却没把这小小的胃病当回事,只在平时饮食方面稍加注意,并不另外喝药调理。平日里她起居都比较规律,每日都会用早膳,唯独今日走的匆忙,啥也没吃,胃里空荡荡的难受。
冬春见沈雅实在饿得有气无力,有些看不下去,放下东西对沈雅道:“要不奴婢去向尔姑姑要些吃的?”
沈雅闻言,眼睛一亮,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好啊好啊。冬春最好了。”
见沈雅这副高兴的模样,冬春忍不住抿唇一笑,搁下手里的活,对沈雅道了句:“小姐等一下,冬春去去就来。”便转身出了房间。
“你那丫头倒是对你忠心。”房间里,突然出现一阵戏谑的笑声,沈雅不以为意,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抬头对着空气淡淡道:“还不出来。”
话刚落,就见一身穿白袍的男子,从房梁处飞了下来。
来人,竟是北下。
“你怎么来了,吴昊呢?”沈雅进屋的时候,雪球就提醒她屋子有人,根据雪球的反应,沈雅断定此人应该是沈雅的熟人,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吴昊,没想到来的竟是北下。
“我来给主子传递消息。”北下笑眯眯地搬了张椅子,老神游哉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一脸享受地咂咂嘴,说道。
沈雅闻言,心里一紧,难道吴昊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他怎么说?”沈雅想到这,有些紧张地追问。
“这段时间,可以研究研究你所说的假死药,等时机一到,他会带你离开端府。”北下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沈雅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嘲讽,与对她的厌恶。
对,是厌恶!
北下,为何说这话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表情?难道,吴昊带她离开,惹得他很不满?
沈雅或许不知道,吴昊一句简简单单地带她离开端府,要打乱天机阁多少已经部署好的计划,让天机阁遭遇多大的损失,甚至,与朝廷作对,不,应该说与七皇子赵瑾作对,要担多大的风险。这些她都不知道。
因为她,还要让原本是兄弟的两人,反目。
这便是北下为何会讨厌沈雅的原因。
他觉得,阁主对这个女人,太过了。像对待以前那些女子一般,随便玩玩也就罢了,没想到阁主这次居然来真的,甚至不惜要与七皇子作对。两人原本是同门师兄弟,更都是当朝皇帝的…为了一个女人,太不值!
眉毛微微皱起,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冬春兴高采烈的声音:“小姐,奴婢给你要来好些吃的,你快起来看看。”
沈雅闻声,心里一惊,转头朝北下方向看去,却不想屋子里哪还有北下的影子,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沈雅趿了鞋,站起来,朝外殿走去。只见冬春手里端了一个盘子,笑嘻嘻地从外面走进来。
“小姐,快看,这都是你爱吃的糕点。”将一盘盘糕点放在桌上,冬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雅肚子饿确实不假,所以看到有吃的,自然高兴。她上前给冬春一个大大的熊抱:“冬春,谢谢你。”
说完,便坐下,拿起糕点,就着茶水,狼吞虎咽起来。这宫里的糕点,就是精致好吃。沈雅恶狠狠地吃了三四块绿豆糕,才感觉胃稍微舒服些。
冬春看着这般狼吞虎咽的沈雅,嘴角扬起个大大的笑容,笑容里透着满足。
“冬春你也没吃早膳吧,来来来,坐下,与我一起吃。”沈雅将一旁的冬春拉着坐下,捻了一块糕点,递给她。
冬春深知沈雅脾性,倒也不拒绝,小口小口吃起来。
“对了,你这糕点是问谁要的?”沈雅嘴里塞满糕点,含糊不清道。
冬春咽下口中糕点,“是玉溪姐姐,小姐在与太后娘娘谈话时,玉溪姐姐来找过奴婢,说以后小姐的起居由她负责,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找她。”
恩?玉溪?就是那个一开始见到她,就好奇地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的女子。不知为何,沈雅总觉得那女子,不像一般的宫女。无论是在容貌气质上,都感觉比一般的宫女胜上数倍。
“小姐,太后有没有与你说,咱们要住到什么才能回去啊?”冬春好奇,忍不住问。
沈雅闻言,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糕点,摇摇头。
太后的病,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心脑血管疾病,病因来源——忧思太多。太后深居宫中,常年吃斋礼佛,缺少运动,身体安逸,加上最近心情不佳,操心过多,血管脉络就会出现问题。内经上说的形乐志苦,病生于脉。就是这个道理。
与血脉有关的慢性疾病,病因都可归结为四个字:形乐志苦。一般来说,血藏于肝,从肝脏入手调理,配合运动,血与血管的病症同时调养,心脑血管疾病是可以康复的。
这从肝脏入手调理倒是容易,只是该如何说服太后多出去运动,最好是能运动到微微出汗,就是个难题。
现代子女,只要条件允许,会驾着老人,强迫他出去走路。难不成,她也用强的?太后安逸惯了,会愿意多出去走走么?
另外,前朝之事,一日不解决,太后一日不得安宁,每日忧思,病能好才怪!
哎…沈雅一想到这,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小姐,小姐?”冬春见沈雅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是不是她说错什么话了,为何小姐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沈雅回过神,朝冬春苦笑一声,摇摇头:“不清楚,估计日子不会短。”
“啊?”冬春吃惊地张大嘴,她还以为只要个两三天就成了呢。太后为何要让小姐在宫中住那么长时间呢。
见到冬春嘴巴吃惊地张大,沈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个丫头可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她随便胡诌的话,她也信。
不过…
沈雅双眼微微眯起:太后的意思,她暂时还弄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她不能再这宫中白白耗着,她必须尽早出宫,为离开端府早做准备。
眼下的情况,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才能让太后的病情有所好转,只要有所好转,她便可以请辞离开。
太后给沈雅安排的这间屋子很宽敞,分外殿与内殿,中间隔了一扇珠子窜起的帘子,很是精致。隔着帘子,也可以看清外殿的情况。
沈雅用完一些糕点,便进内殿,伏案写东西。
冬春依旧忙着收拾包袱里的东西。走的太急,并未带太多东西,索性宫里什么都不缺,冬春倒也不用因此操心。
包袱里除了沈雅的衣物首饰,还有侯夫人给的一盒应急之物。冬春是个丫鬟,自然不敢随便打开观看其中到底是什么,便拿着盒子走进内屋,将其放在沈雅的梳妆台上,她以为,那会是一盒首饰。
沈雅那时候正伏在案上,绞尽脑汁想着该用什么办法,医治太后的病,神情专注,所以没注意冬春将那盒子放在梳妆台上。
直到她写完伸了个懒腰,抬头见冬春坐在锦敦上,支着颔发呆,才想起已经过去不少时辰。
“冬春,什么时候了?”透过窗户往外看去,时候不早了。
“快到晌午了,估摸着该用午膳了。”冬春笑呵呵地从锦敦上站起来,见沈雅面前的案上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忍不住好奇地问:“小姐,你写的是什么呀?”
“这个啊?小姐在编故事呢。”沈雅将那宣纸拿起来,朝上面吹了口气,等墨迹差不多干了,才放下。
“故事?”冬春不解。
“嘿嘿。”沈雅神秘一笑,从书桌前站起来,用手捶了捶腰,“就是些趣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应该用午膳了吧,出去看看,咱们还没人来送饭,你家小姐我饿了。”
冬春一听沈雅说又饿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才吃了没多久的东西,这么快又饿了?小姐果然是个能吃的。
刚起身,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便见三四个宫女,提着食盒,进到沈雅的房间。
“端姑娘在吗?奴婢奉了玉溪姐姐之命,来给端姑娘送饭。”
沈雅一见来人,与冬春对视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
冬春机灵,赶忙迎了出去,十分感激地将食盒接过。几个宫女福了福,便躬身告退了。
沈雅刚才动脑子写故事,这会儿肚子早饿了,见宫女们送了吃的过来,赶忙跑过去,端了椅子坐下,就等着开饭。
“小姐,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冬春憋着笑,看着沈雅较之刚才更恐怖的吃香,好心提醒道。
“知道了。”沈雅也心知吃饭太快,对肠胃不好,闻冬春提醒,手中的筷子也慢了下来。没办法,这皇宫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她又饿极,忍不住就吃快了。
午膳过后,太后要有一个时辰午休。
尔姑姑过来告知沈雅,呆会太后午休完后,请她过去聊聊,顺便为她把把脉,看看这病要怎么医治。
沈雅欣然应允。
转头看了一眼书案上,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张,沈雅微微一笑,呆会,就要靠你们了。
沈雅进宫的事情,知者甚少。就连端府侯爷,端景,也是下了朝才知道的。
端景知道后,若有所思了很长时间。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化莫测,就连呆在他身边很长时间的天藏,一时间也猜不透端侯此刻在想什么。
同样,宫里知道沈雅进宫的也没几个。这其中,也包括赵瑾。
赵瑾一大早命人准备好车马,原本打算进宫见皇帝。
半途被急匆匆跑来的阮华耽搁。
“侯爷,不好了,老修不见了。”
赵瑾闻言,淡漠的脸上,微微皱了起眉。
“怎么回事?”声音平静无波,阮华却知道这是爷生气的前兆。
吞了吞口水,阮华将神医给他的一封信,交给赵瑾。
接过信,赵瑾从容打开,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寥寥几个字。大意是他去陆家村寻找那被他无意中发现的金矿。
收起信,赵瑾眉头稍微缓了缓。
阮华见此,心里一松。幸好不是什么大事。爷没生气就好。
“跟我进宫一趟。”赵瑾将信收好,淡淡扫了眼旁边的阮华,道。
“是。”阮华领命,与赵瑾一起出了王爷,往皇宫方向而去。
皇宫“七哥,你来了?”八皇子赵琰上完早课,便进宫来请安。前日里听闻太后身体不好,这几日每日都会去探望。刚巧在路上碰到赵瑾,高兴地凑过来。
“恩。”赵瑾看到赵琰,脸色稍缓,朝他点点头。说完,淡淡瞥了一眼八皇子身后的两个仆从,神思一动,面上依旧没有表情:“端家三子呢?”
“你说端琰吗?我见他今日神思恍惚,闷闷不乐的,便让他先回去了。”八皇子听赵瑾这么问,毫不在意道。
“神思恍惚?”
“是啊,也不知怎么回事?端琰一向认真,今日上早课,老是出差错,夫子喊他起来回答问题,都回错了。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八皇子一想到今日清晨在书院发生的事情,不禁纳闷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瑾闻他这么说,目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只手轻轻抚了抚手指上的一枚戒指,不知为何,隐隐地,他觉得端琰的反常,与沈雅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