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匠一手掐腰,另一只手举着烟猛吸一大口后,朝着我摆了摆手,“你总不可能,一只只的把它们抓回蜂箱里去吧?”
一只只把它们抓回蜂箱肯定不现实,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不信这个邪!
我让陈思柔回去把湿衣服换掉,免得感冒。
我则小跑着回到了医务室,把湿衣服换了下来,然后打了桶水跑到了小院儿。
“良哥,你这是做什么?”庆民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作声,跑到了小院儿院墙外面的歪脖子树旁,提着水桶,顺着歪脖子树爬了上去。
“余良,你小心点!”陈木匠冲着我吆喝道。
“你这是干什么,小良哥!”陈小萱跑到了树下抬头看着我,“你快下来啊,快下来!这树干不结实,再把你摔着!”
我没理会他们,举起了手里的水桶,用力一泼。
水在空中形成了一张大网,紧接着开始极速下坠,打在蜂群上。
零星的蜂子被水滴打中掉落在了地上。
“能行吗,余良哥?”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但是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我下了狠心——哪怕是让这些蜂子死在这小院儿里,也不能白白让它们跑了。
“打水去!”我将手里的水桶递给庆民。
庆民一边答应着一边接过水桶,火急火燎赶去打水。
一旁的伙计们也参与了进来,他们管着打水,我则站在树上朝着蜂群泼水。
不断有蜜蜂掉落在地上,在水里不停的挣扎着。
其余的蜜蜂因为翅膀上沾了水汽的缘故,行动开始放缓,蜂群的高度看上去也下降了许多。
而这一番折腾了下来,我身上则已经是大汗淋漓,刚换上的背心也已经是彻底湿透了。
“小良哥,下雨了!”一旁的小萱吆喝了一声。
我停下了手头的活,抬头望天,天色突然阴了下来,一滴雨水啪嗒一下,打在了我的脸上。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了我的身上。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咒骂于世道的不同,老天不开眼!而这一次,老天爷难得站在了我这一片,给我降下了一场及时雨来。
我仰着头,闭上眼睛,任由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帮我卸去一身的疲惫,驱散身上的炎热。
雨渐渐下紧了,气温逐渐转凉,蜂群也开始一只接着一只的飞回到蜂箱里。
我扔掉了手里的水桶,从树上跳了下来。
“小良哥,你快看啊!”陈小萱拉着我的胳膊,指着小院儿里的蜂箱,激动的快要蹦起来了。
陈木匠走到我的身后,将陈小萱拉了回去,转而对我道:“余良,厉害啊,我真没想到,这跑了的蜂子竟然还能回来!你运气好啊,老天爷都帮你!”
我也没有想到,我这歪打正着,加上突如其来的一场及时雨,竟然真让这蜂子乖乖回到了蜂箱里。
事在人为,如果一开始什么都不做的话,估计还没等到这场雨下下来,蜂子就早跑没影了。
眼看着雨越下越紧,我们几个人合力将大棚塑料布罩在蜂箱上用以遮风挡雨。
忙完了这些以后,我们一行人坐在屋檐底下避雨。
这次具体损失了多少蜂子搞不清楚,估摸着跑调的大概有五分之一左右。
庆民对此不由得感到可惜,毕竟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在我看来倒没什么,金融学上,有一个名字,叫沉没成本。
是指那些已经投入的,不可改变和回收的成本。
老师在介绍这个名词的时候,举了一个这样的例子——你花了四十块买了张电影票,结果发现是个烂片,你是继续坐下来看完,还是选择离开呢?
不看浪费四十块钱,看了的话,浪费两个小时,似乎各有利弊,班上的同学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派。
其实这个故事本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但是从金融学的角度来看,题目中的四十块钱,就属于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再改变的沉没成本。
因此没有必要去这点沉没成本,再去浪费两个小时的时间。
老师的这个故事,并让我对金融产生多大的兴趣,我是个穷人家的孩子,金融二字对我来说真的太遥远,因此我在高中毕业以后,选择了较为贴近生活的医学相关专业。
但是,我却从中悟出了一个人生道理。
那便是,事业也好,婚姻也罢,千万不要为注定那些失去的东西惋惜,老盯着那些沉没成本看,只会让自己失去的更多。
拿婚姻来说,很多人不离婚而是选择继续忍受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有多爱对方,而是为自己曾经的付出感到可惜。
然后便会在这种患得患失当中,失去的更多。
陈木匠说在我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品质,能够成大事的品质。
我一直想着自己能够出人头地,混出个人样,但是这有谈何容易?
我没有那么多的奢求,现在只希望能带着梓涵过上更好的生活。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思娇娥美貌妻。
娶的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门前买下田千顷,又思出门少马骑。
槽头栓了骡和马,又思无官被人欺......
这个时节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下了十几分钟,便停了下来。
小院儿里积了大概一指深的水,还好我提前长了个心眼,在下面放了两块红砖将蜂箱垫高了。
太阳出来,地面很快便干了大半,蜂子一个个的从蜂箱里钻了出来,开始忙碌起来。
我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蜂群,心中有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情感,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之后的喜悦。
我没指望通过养蜂来实现我的野心,我只是希望能赚一些钱出来,好作为其它项目的启动资金。
饭咬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才行,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蜂场这边开始了,几乎就不能离人了,我这段时间还挂念着江宁那边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去,于是乎我将这边的事情全盘托付给了庆民负责,并将一些有关事项交代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