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相信父亲一定会向陛下求来情面,但是褚彦博依然很害怕。
他被蒙着眼睛,双手双脚反绑在一张式样古怪有着靠背的胡凳上,听着耳边房俊和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头根都有些炸。
“你们‘百骑司’最拿手的大刑是什么?”这声音吊儿郎当的,像是邻居在唠家常,可是说出的话却让褚彦博心惊胆跳,必然是房俊那个混蛋。
另一个声音则显得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有些冷酷,像是一块毫无感**彩和情绪波动的冰块儿。
“我们并不太擅长这个,也就是夹棍、钉竹签那么几种。况且这人好歹是褚遂良的儿子,贸然动用大刑,怕是不好跟陛下交代。”
褚彦博都快哭了,真的有好人啊……
他连忙大叫道:“没错没错,我爹现在一定已经进宫了,陛下很是器重我爹,他一定会给我爹面子的,只要稍微等一等,就一定会有陛下的赦令!”
谁知房俊却如同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笑着对那个人说道:“你可真是纯洁得可爱……只要别给他弄出伤痕,不就行了?”
褚彦博放下了心,不弄出伤痕,那就不会太疼,那种程度的刑罚,自己应该熬的过去吧?
这个房俊实在是可恶,审都不审,就要给爷爷上刑,分明是在报复以前的旧怨,实在是混账!等爷爷出去,绝对不放过你!
那个冰块儿声音说道:“没有伤,怎么会疼呢?这种公子哥儿最怕疼了,只要剁掉他的一根手指,或者将它的鸟皮割掉一截儿,估计立马就招供了!”
粗鄙吓得魂儿都快飞了,说好的好人呢?
这也太恶毒了!
褚彦博只要想想鸟皮被割掉的惨状,立刻就萎了,大叫道:“房俊!我招,我招还不行?你想知道什么,赶紧问!”
掉一根手指他可以接受,为了心中的那一抹娇靥,这种程度的伤害不仅不能打击到他的坚定,反而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悲壮感!一根手指却换取红颜的一世相依,怎算都划得来!
可是割掉鸟皮这种事,那可是万万不行啊!
那东西废掉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岂不等于白白付出?就算仍能拥美在怀,可是没了那功能,人生还有何意义?
谁知房俊依然不理他,仍是用那副很是随意的口吻,继续说道:“越是粗糙的刑具造成的后果就越是暴烈,而越是简单的刑具,却越是会给人造成更大的痛苦。刑罚这种东西,并不是越粗犷越残暴就越有效,有很多人其实是能够凭借坚强的意志去抵抗让**上的痛苦,但是却会在内心的折磨下败下阵来,彻底崩溃。这就是兵法上说的,用心伐谋,攻心为上,只要抓住他心里的弱点,往往很寻常的一个小手段,就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愿闻其详。”冰块儿的声调没怎么变化,但是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敬佩之意。
一个将暴烈下作的刑罚上升到如此举重若轻高度的人,的确是值得尊敬的。
便是吓得不行的褚彦博,都有些想要听听房俊到底有些什么法子的冲动……
“人的感官其实是很奇怪的,有时候能经受断手断脚的疼痛,却忍受不了小小的竹签钉进指甲的滋味,有时候能咬着牙视死如归,却在被割下小鸟的时候尿了裤子……你能想象用滚烫的开水将一个人的皮肉烫熟了,然后用一把铁刷子一层一层的连皮带肉的刮下来,那会是如何的残暴?但是有的时候,你只用一根细细的铁丝,从他的马眼里捅进去轻轻的旋转几下,就能得到同样的效果……”
听着这云淡风轻仿佛两个屠户在交流如何宰猪更省力更痛快的经验,褚彦博只觉得一刻都忍受不了。尤其是眼睛被蒙住,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周围是什么环境,这种深处黑暗的恐惧更令他绝望。
他声嘶力竭的喊道:“房俊,我求你了,我什么都说!那三张弩弓是我弄出来的,我把它送人了,送给……”
“呵呵,送给明月姑娘了?”
“对……呃!你……你怎知道?”褚彦博完全懵了,这么秘密的事情,房俊是怎么知道的?
最关键的是……你特么都知道了,还抓我干什么?
房俊在笑,笑声无比讨厌:“我知道的,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你对明月姑娘一见钟情,明月姑娘也很是欣赏你的家世才华,打算要跟你私定终身,可惜因为她有血海深仇在身,当年又过毒誓,一日不完成复仇,便一日不嫁人。所以,她才求你在军器监中弄出几张弩弓,对也不对?”
褚彦博懵懵的说道:“不错,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跟明月姑娘,一直往来都是很隐秘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房俊笑道:“你当然要隐秘,否则被你老子知道,你这个孽障居然敢抢你老子看上的女人,还不得被你老子大卸八块?”
褚彦博这下是彻底傻眼了。
藏在心底的**被房俊完全爆出来,让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件事就算最最亲近的家仆都不知道,房俊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褚彦博猛然醒悟,奋力挣扎起来,怒吼道:“房俊,你特么要是个男人,就放了明月姑娘!有什么能耐,都冲着老子来,老子要是皱一皱眉毛,就特么不是好汉!”
只有明月姑娘落到房俊手里,房俊才有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一想到明月姑娘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落到房俊手里将会遭受到何等的摧残折磨,褚彦博就嫉恨如狂!
“哎呦,没想到褚大郎还是个痴情种子?”房俊戏虐的声音仿佛就在褚彦博的耳边响起,让褚彦博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他觉得有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在自己的腿上,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下身居然是赤倮的。
褚彦博心里有点毛,这个房俊脱了我的裤子干嘛?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腿上那个软软凉凉的东西,好像轻轻的动了一下,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猛然从心头升起……
这什么玩意?
房俊是声音又响起,这次离得远了一些,让褚彦博心里稳妥了一些:“既然褚大郎要当情圣,房某怎会不成人之美呢?不过房某是个文化人,讲究以德服人。那些血淋淋的刑罚,房某实在看不上眼,用在褚大郎身上,也有些伤了彼此的情分。”
褚彦博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只要不是什么割鸟皮刷皮肉的就好,别听他说的慷慨激昂,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家伙,能有几分意志?
却听房俊慢悠悠的继续说道:“所以呢,咱玩点有艺术气息的,毕竟都是上层人士,得讲究点格调,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太对了!”褚彦博赶紧一个劲儿的点头,只是看不到房俊的表情,让他总是心里虚。
“蛇这种动物,是会冬眠的。它在天气冷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就会凝固,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冬眠,它很快就会冻死。所以呢,当它感觉到冷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找一个温暖的洞钻进去,躲在里边睡大觉,我把蛇的这种行为,叫做天性。其实这种天性,跟冬天夏天的关系并不大,最重要的是它觉得冷了,自己要冻僵了,它就会找个地方冬眠。”
房俊罗里吧嗦的一直再说,褚彦博有些不解,你特么怎么这么不靠谱,怎么说到蛇身上去了呢?
那恶心的玩意跟我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