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宋家的那位王境……”
毫无疑问。
起身之人正是大总管韩霜。
他修为高达王境,乃是这座无为大殿内境界最高之人,还未出手,便已经以冷冽深沉的气势震慑全场,竟无一人敢对上他的目光。
加上韩霜修炼的是冰霜大道,御灵也是能冻结一切的冰系……
就更加让人如坠冰窟,明明外面是三伏天,却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啪嗒,啪嗒。
才一会儿,冷汗就不知不觉落在了地上。
不出所料,方才还嚷嚷着要为马策复仇,找宋飞廉讨回公道的几名尊者,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的确不想坐以待毙……
但要是和韩霜硬碰硬,那就是直接暴毙!
慢性死亡和直接死亡,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宁愿选择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也要多活一天是一天。
“呵。”
宋飞廉见此情形,也发出了不屑的冷哼声。
就这种胆量……
也好意思学人家搏命?还什么丰州二王?
古歧山也不过如此。
“诸位不必紧张,韩叔只是坐久了有些累,起身伸个懒腰……”
“不过,若是有人不长眼,他也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送他出门清醒一下。”
话音未落,宋飞廉的目光扫及古歧山尊者方向。
碍于韩霜带来的巨大压力,这些人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歪过脑袋,低下头颅。
在生死面前,尊严算个屁?
还是先好好活下去!
宋飞廉笑容依旧,只是怎么看都有种得胜者的虚伪。
“这样才对嘛。”
“大家放心,我宋飞廉也不是什么喜好滥杀无辜之人,这马策长老罪有应得,我绝对不会把他的过错牵扯到你们身上。”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查明,我也要回去休息一番了。”
“再过几日,便是我的大婚之日,也不知悠悠准备得如何了。”
宋飞廉淡淡一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气质淡然的精致面容,平心而论,这位古歧山圣女算是他见过的诸多女人里最有气质的一位。
也许,唐悠悠的相貌算不上风华绝代,甚至比不上星空神域里那些大家族培养的艺伎美人。
但她身上那股出尘绝世的气质,却让宋飞廉耳目一新。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就是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天才们踩在脚下,狠狠碾碎他们引以为傲的自尊。
而如今,宋飞廉对待唐悠悠也是这般想法。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撕碎唐悠悠的伪装,扯下那层遮羞布,将这位古歧山圣女好好把玩亵渎一番了。
那种滋味……
一定美妙到不可描述吧?
“哈哈哈!”
宋飞廉毫不掩饰自己对唐悠悠的觊觎,古歧山众尊者自然也猜到了他满脑子里的龌龊思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可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山主坐镇,更没有王境高手与韩霜对抗,他们只能卖主求荣,眼睁睁把自家圣女往火坑里送。
就当是为了古歧山吧!
“唉……”
与此同时。
远在古歧山后山的某座幽静宅院里。
一名身材姣好面容淡雅的年轻女子,正端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照着她不悲不喜的神色。
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
唐悠悠如今便是这种感觉。
“圣女,您已经三天未曾进食了,好歹喝点汤水补补身子。”
“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怕是撑不住啊!”
一名侍女站在唐悠悠身边,手中端着一碗灵米粥,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想来其中也蕴含着几许灵力。
然而唐悠悠仍然不为所动,只是眼睁睁看着镜子里日渐消瘦的面容,眸子都没有眨一下。
真的恍若一座雕塑,矗立在此。
“唉……”
侍女叹了口气:“圣女您这又是何苦?如此只会糟践自己的身体,让那些小人得意。”
终于,这句话像是触动了唐悠悠的心结。
使得她朱唇轻启,淡淡开口:“我又何尝想过这般?不过是有人把我逼到了这一步。”
“况且,我喝不喝这碗粥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只剩下一条路,那便是成为宋家打点自家牌匾的装饰品。”
“这……”侍女目光一怔,没有再多说下去。
其实她也明白,唐悠悠身为古歧山圣女,以往在山门里向来是受到众人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些古歧山的信徒们也无不对她顶礼膜拜,奉为仙神。
如今却恰恰相反。
堂堂圣女不仅成了肮脏交易的牺牲品,还要为了宗门的生死存亡不得不委身于贼,嫁给一个自己百般厌恶之人。
从云端落入十八层地狱,只在一念之间。
这种落差换成是其他人,恐怕已经疯了。
“要是老山主在就好了,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联系上总山门,向天鹰宋家施压的。”
“老山主……”
提到那位白发苍苍的和蔼老人,唐悠悠眼神微动,古玄奇几乎是看着她长大,将她当成孙女来培养。
记得当初自己在上京城遇难,被周朝污蔑上魔女的名头通缉的时候,正是山主他老人家打通关系,从古歧山千里迢迢赶来营救,这才使得她躲过一劫。
不至于被押入天牢,成为周皇的阶下囚。
只是后来,古玄奇说是要去赴约修葺什么天涯海角大阵……
便从此没了踪迹,算下来已经有大半年了。
在这期间,古歧山也曾派出御使去南海寻找,结果均一无所获,仿佛古玄奇人间蒸发了一般。
然而,象征着古玄奇生命的灵魂火苗迟迟未灭,这意味着他还在始源大界,也许是被困在了某种阵法里。
总而言之……
老山主是帮不上忙了,古歧山只能自救,而他们想出的自救对策就是献出自己,以求苟延残喘。
“圣女,要不咱们跑吧?”
“天下之大总有您能落脚的地方,再不济,咱们就去投奔陈公子……”
下一刻,唐悠悠秀眉微蹙,那名侍女顿时捂住了嘴。
“哎呀,是,是萍萍多嘴了,不该提他的。”
“无妨,这不怪你。”
唐悠悠摇了摇头,眉宇间泛起一抹怅然若失,与一年前那个在湖上泛舟而行的斗笠少女判若两人,早已没有了当初那种兴致和喜悦。
所谓的陈公子,正是陈幸。
唐悠悠虽然深居简出,自从宋家来临以后,就寸步不离古歧山闺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消息闭塞。
无论通过师父还是萍萍之口,都能对外界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
眼下汉煌国局势动荡,各方势力纷纷起兵,无不想要逐鹿天下,擒拿周皇。
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北境之主陈镇北。
据说陈镇北在前日就已经打到了雍州地界,上万黑角龙骑将周玄的禁卫军打得节节败退,照这种摧枯拉朽的势头,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取代周玄……
成就那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千秋霸业。
而陈幸作为他的独子,那霸业也迟早要落在他的头上,说不准就要成为将来陈氏王朝的奠基人。
再联想到自己这落魄的境地……
无疑是天壤之别。
“呵。”
唐悠悠自嘲一笑,以她的罪恶之身,又有何颜面重谈旧事?
“圣女笑什么?莫不是觉得那陈幸翻脸不认人,忘记您了?”
“你胡说什么,陈公子绝非那般人。”
唐悠悠眉间泛起怒意,立马打断了她。
似乎想到了什么,唐悠悠又忧伤地叹了口气:“因为我古歧山魔女的身份,连累他被打入万蛊军中受苦受罚,我向他赔罪道歉还来不及,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做这做那?”
“如果有机会……”
“我只希望对他说三个字。”
脑海里浮现出那一袭玄衣的潇洒少年,唐悠悠不知何时已经眼眶湿润,顺着眼角流淌在了面庞上。
滴答。
“对不起。”
侍女摇了摇头,她陪伴唐悠悠这么久,哪里能看不出自家圣女已经对那位陈公子有了好感,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却时常打听对方的经历,真是叫人搞不明白。
也许,这就是那些唱戏的说的一见钟情吧?
咚咚。
闺房外传来敲门声,唐悠悠匆忙擦干净眼泪,命侍女去开门。
吱呀一声,随着侍女打开房门,一位满头银发笑容和蔼的老妇正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精致木笼子,里面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时不时发出砰砰的撞击声,一点也不安分。
“拜见长老。”
看到是宗门长老前来,侍女连忙作揖相迎。
唐悠悠也是匆忙站起身,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以后,眉宇间多出了一份信赖和温柔。
“师父,您怎么来了?”
“乖徒弟,为师自然是来看你的了,这几日可还好?”银发老妇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唐悠悠的秀发,仿佛雌鸟在看着嗷嗷待哺的幼崽,满是怜爱。
见唐悠悠低着头不应答,银发老妇瞥了一眼梳妆台前。
不出意料看到了那碗凉了的灵米粥,她的脸上泛起些许无奈:“唉,多少吃点,万万不可亏待了自己。”
“师父,还是说些别的吧,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砰砰!
那精致的木笼子还在发出声响,这让唐悠悠心生好奇:“师父,这是何物?”
面对唐悠悠的疑惑,银发老妇目光似有不忍,但在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选择了缓缓举起木笼子。
更准确的说是放置到了唐悠悠面前。
明明还未揭开盖子,隔着那层写满禁咒的木笼,唐悠悠就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仿佛三九天似的打了个激灵。
“这,这是……”
“乖徒弟,忍一忍,马上便会好了。”
下一刻,随着银发老妇心念一动。
唰唰!
在那木笼子禁咒接触的刹那,一条拇指粗细的雪白身影高高跃起,张开指甲盖大小的小口,瞬间咬在了唐悠悠伸出半截的藕臂上。
“嘶……”
唐悠悠倒吸一口冷气,定睛一看。
那竟然一条小白蛇,准确的说是一头蕴含着冰灵力的妖兽。
小蛇死死咬住她的手臂,片刻间,就出现了两个血洞。
唐悠悠美眸圆睁,不敢相信师父会害自己。
“师父,为何……”
岂料,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头晕目眩,直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重重倒在了银发老妇的怀里。
“啊啊啊!”
“莲池长老,您,您这是做什么!”
“圣女她晕过去了!”
侍女大吃一惊,不明白向来对唐悠悠百般关心呵护的师父,为什么要对她下这种狠手,竟然放毒蛇来咬她。
而面对侍女壮着胆子的质疑,银发老妇也是颇为无奈:“傻孩子,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悠悠好。”
为了……
圣女好?!
“放心,这冰吻巨蟒的幼崽无毒无害。”
“它不过才超凡四阶,又怎么可能让尊者境的悠悠陷入生命危险?充其量就是中了寒毒,沉睡些时日。”
“那您这是……”侍女秀眉紧蹙,还是一头雾水。
银发老妇却没有再做解释,只是把雪白小蛇轻轻一攥,便使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显然,这是为了毁尸灭迹,不引起别人怀疑。
“好了,你快把悠悠扶到床上去吧。”
“记得多喂她一些吃食,这样中的寒毒就能快些好了。”
侍女点了点头,既然德高望重的莲池长老都说无事,她也只能暂且相信了。
随后,她小心翼翼将唐悠悠扶到了床上,用勺子把灵米粥喂给她,许久未曾进食的圣女脸色渐渐好转。
“莲池长老……”
等到侍女再回头时,哪里还有银发老妇的身影?
……
另一边。
酆都山半山腰,枯木林中。
随着大悲树王现身,整片树林阴风阵阵,好似阴曹地府一样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卢寺、商古今自知无法力敌。
便匆忙命令九彩虹鲼和蓝银王树往后退,转眼工夫,战场上就只剩下了在大杀四方,追逐穷寇的鬼面电鳗。
“滋啦,滋啦!”
“费鸣,你还愣着做什么?”
“那可是尊者境界,你难道要让鬼面去送死吗?”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让刚刚还沉浸在痛打落水狗情绪里的费鸣,醍醐灌顶,后知后觉。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