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东凌点点头，他是知道邱二富的一些情况的，早些年逃荒来到这个地方，九死一生，被心上人的父亲瞧不起，也不算瞧不起吧，毕竟事实情况在那里摆着呢，确实没条件给人家姑娘一个好的未来，但他对他姑娘的心绝对是真心的，因此也一直都没有娶妻，更没有绯闻对象，哪怕他都这么有钱了。
“叔。我都理解，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了，此时有人给你提供这么好的工作，没必要再干这个累人又担惊受怕的活了，别说是你，咱们这个地方，谁知道有这个机会改变命运机会，他们同样会选择光明的那一面的，就是我也会像你这样选择。”
“只是可惜我没有选择，像我这样的人，注定就被人瞧不起，到哪里都是一样。”
“叔，你能有这个机会，我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这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成的了。
苗东凌从出生就被人看不起，从出生就被人贴上各种的标签，他没有选择，这个时代如此，同样，他也不能选择他的出生。
别人眼里的贫农身份，是他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了，眼前根本没有光明。
走在路上都要被别人指指点点，同样换东西也会被人刻意压价，哪里有获得工人身份的机会呢？
他连贫民的身份都没有，更无需更不用说需要审核几代的工人工作了。
他很羡慕邱叔。
“哎，小苗，那这个养猪场，你的意愿是？”邱二富刚想说，你要是为难的话，他再找找别人。
小苗这孩子这几年也是在他眼身旁看着的。
是个好孩子，可惜身份上有污点。
苗东凌下定决心，咬咬牙，决定干了，养一个也是养，多一个也是养，不如这次干脆干一把大的。
“苗叔，能给我一段时间吗？一时之间我凑不上那么多钱，分几次给你行吗？把这些出栏的牲畜卖了之后就有钱了。”
邱二富听见小苗这孩子这么说，知道他是想要接手了。
也不着急了，“行，有你这句话，叔这个心就放下了，钱的事情不用着急，都知根知底的。叔也知道这玩意不是有下子就能卖出去的，你分批给就行。”
“叔家在哪里你也知道。平常去找我就行，没什么眼光不眼光的，那东西，叔不在乎。”当年靠乞讨，才逃荒到了关东，一路上他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白眼，挨了多少人的打，多少人的冷眼。他也没少受吃过的苦，一点不比苗东凌少了，甚至比那严重多了，他那时候还有战争呢。
面子什么的，他早就没那么在乎了。
别人给你才叫面子，别人不给你也得受着。
别把它当回事，只当面子是自己给自己的，只要自己不在乎，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苗东凌点头，睫毛低垂着，说话间还在轻轻颤动，给人一种很乖很怜的感觉。
但是苗东凌不是这样的人，他所生活的地方注定他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他本就地位卑微到了泥土里，他这棵草，只能生长的更坚硬些，才能护得住家人。
才在这个吃人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行，叔，过几天钱下来，我就立刻给你送过去，不会让别人发现的。”苗东凌如此说道。
“唉。”邱二富知道因为他的身份，还是怕被别人指指点点，给他带来麻烦，这孩子挺为人考虑的，但有些时候他想他自私一点。
顾忌太多，事事周全，唯独苦了自己。
“好吧，没事，你也可以上叔那里坐坐，叔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就当个亲戚来回走动，有什么拿不准的，也可以来找我，没有有什么不好意思，叔这么大岁数了，就想活的自在点，你也是一样，你的年纪还这么小，别把自己琢磨的跟老头子一样。”
“事情是一点点解决的，世人的偏见，抹不掉就那么滴吧，别把他们当回事儿，久了久了他们自己就没意思了。”
“嗯。”苗东凌听见邱二富让他把他当做亲戚一样走动，内心很是触动。
这么多年，打他出生起，在他母亲那里，听见的最多就是亲戚有能力的都走了，逃到国外面。
没能力跟他们的下场一样，还有一些心狠的直接断绝关系不说，那举报信是一封封的往上报，怕踩不死他们，连累了他们，让他们落的跟他一样的下场。
那些个亲戚，跟那些进家的那些正义人一起欺负他们家，甚至更狠，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大义灭亲的决心一样。
以前对他们家和善，讨好的嘴脸换了对象。
他们拿起了石块，砸起来一下子比一下子狠，母亲的腿断了，妹妹的脑袋被打傻。
父亲接受不了没日没夜的欺辱殴打，自尽了。
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死扛了。
现在不允许殴打他们了，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随之而来的厌恶，冷眼比落在身上的石块更让人痛。
他没资格跟大队人一起上工，他不仅要打扫牛棚，还要单独种大队里分给他的最次的地，地不大，还要每年被说产量少，拉低了整个生产大队的任务。
说他不认真干活，总之是找各种理由往他身上泼水，好像这样能让他们显得更高贵一些，心里更好受一些，家里受气的也会来找他的麻烦，泄泄自己心里的气。
即使干最苦最累的活，工分分的最少也没关系，他早就习惯了，可他最接受不了这些人拿自己泄下的脏污之物，让自己那个痴傻的妹妹去舔，去吃。
更有甚者，对着自己那个11岁的傻妹妹，拉开拉链…
要不是，
要不是……
要不是他正好回家换衣服，妹妹就……
他们真该死！
他们仗着妹妹的痴傻，什么也不会说，可劲的调笑，欺负，侮辱。
苗东凌眼里血红，要不是那一次母亲苦苦的拦着，他要他们都去死！
他真的，想要剥了他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