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御嘴角抽了抽,“别哭了,没用的,他不会管你的死活。”
“……”灵葭心底问候了那人全家,一抽一噎地刚止了哭,一条熔岩巨龙浑身浴火,自岩浆中咆哮着蹿出,火舌舔过姜御朱红的袍边,发出刺啦的声响。
站在火山口的那人头上、身上早已落满了灰,见这情形不由抬了抬眉。
“怎会?”他口中喃喃。
区区下界地火,怎会有如此威力,竟能烧毁他姜御的衣袍。
莫非,还是因为自己方才那一箭?
他无辜地眨眨眼睛,灰烬从睫毛簌簌掉落。
脚下巨龙狂卷而来,姜御被火气蒸得满面通红,顾不得那人箭在弦上蠢蠢欲动,咬咬牙,猛的向上窜去。
金红巨龙在脚下穷追不舍,灵葭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扒在姜御身上,耳边风声、轰鸣声、水流声各种声音无限放大,感觉自己像被火烤的冰淇淋,快要融化了。
当那个红色的人影从火山口蹿出的时候,守在火山口的人想也不想的,松手放箭。
姜御这个家伙滑溜得很,这次若放他走,不知又要追多久才能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把他捉回去。
至于对方挨了他的箭会不会死,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更不用说与他毫不相关的一只下界低等小妖。
金箭直冲心口而来,身后还有火龙穷追不舍,姜御眉头紧锁,仰头发出一声清唳。
下一刻,灵葭感觉自己抱着的东西呼的一下,生出了长而柔软的羽毛,体型也嘭的一下,膨胀了好多好多。
她整个人都埋进了暖呼呼软趴趴的羽毛里,身体也随之向后倾倒险些滑落,下意识用手抓住身前羽毛。
姜御,是鸟妖?她愣愣想道,她可与鸟好有缘啊,因为是树妖么?
“愣着干什么,钻你自己的壳里去,快!”姜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灵葭回过神来,赶紧照做,种子壳刚刚闭合,她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一只鸟喙衔进了嘴里,含住。
磅礴的岩浆从火山口喷涌而出,直入云霄,紧接着再如瀑布一般,遮天蔽日地倾倒下来。
一人一鸟在这岩浆的帘幕的围绕下缠斗不休,持弓的人手中不断涌现金光,凝成无数的箭雨,向那只红色的大鸟射去。
姜御在本体的状态下显然速度提升了许多,那人的箭阵勉强能将他困在这方天地,却始终伤不到他一根羽毛。
那人紧抿着唇,突然放下弓箭,展开双臂,漫天疯狂搅动的灵气循着他的召唤涌入体内,将他全身包裹住,逐渐形成一支巨大的羽箭。
姜御扇动翅膀躲避漫天的火雨和箭雨,试图向外突破。
未等他逃出箭阵,那支巨大的羽箭从身旁擦过,径直落入正在喷发的火山口。
“卧槽,你疯了!”
姜御咒骂着,顾不上闪躲,拼着箭雨落到身上,也要冲出去。
身后,正在喷发的火山被那支箭堵塞,诡异地静止了片刻,一息,两息……
三息过后,被堵住的鸣金山内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砰”的一声,炸裂。
铺天盖地的岩浆和地火将这方小小的天地尽数填充,吞没了那只全速振翅企图逃离的红色大鸟。
远在兕兕岛上的人们先是经历了火山提前爆发的惊讶,好容易缓过来,又感到地龙抬首般剧烈的震动,纷纷从屋子里逃出来,整个兕兕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强烈的地动带起了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浪潮,海水像被巨力摇晃,掀起一层接一层,高耸如云的海啸。
兕兕岛最高处的王城中,身披华服的曦露女王眼中染满了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慌乱。
“结界怎么还没张开,动作怎么这么慢!”她怒声道。
“就快了,事发突然,圣殿没有做好准备,故而……”
“孤不想听因为所以,再去催!”
“是……”
大地像被乱刀砍过一般四处开裂,冲天的水幕离海岸线越来越近,王城上空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光点,皆是匆匆逃离的修士。
而地面上,没有修为的凡人哭喊着,推搡着,跌得东倒西歪,许多人在混乱中失足跌落,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地缝中。
曦露女王闭了闭眼,运起灵气,高声说道:“王城所有守卫听令,能御剑的人,每人携带一名普通百姓向北撤离,走得越远越好,天灾结束之前,一律不许回来!”
这声音传遍了兕兕国每一个角落,无助的百姓看见纷纷降落的身披铠甲的守卫,面上露出希望之色。
数十息后,护岛大结界张开。滔天巨浪拍打在结界上,经久不息,结界不堪重负,支离破碎,海啸最终将兕兕岛席卷。
—*—
清晨。
灵葭推开种子壳,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脑袋经过数个时辰的颠簸,尚有些犯晕。
仰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她爬起来,四下打量。
蔚蓝的天,一丝云也无,湛蓝的海,悠远地轻轻地抚过洁白的沙滩。
身旁不远处有个小水坑,坑里窝着一只仅有她两个巴掌大的,光秃秃没有毛的,粉红色的……鸡?
“噗……”
灵葭掩住嘴。
粉红鸡奄奄一息地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地哼了声,“笑个屁,把我放到你那壳里去。”
“对不起。”
灵葭乖巧地道了个歉,依言把种子壳打开,轻轻把姜御放进去,在要盖上另一半壳的时候迟疑了一阵,说道:“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要不要吃点丹药?我还有一瓶紫花凝露。”
“不必,这种丹药对我没用,你把我放壳里就行。”
“好吧。”
灵葭把两瓣壳闭合,妥妥地收起来。
那么,她现在是在哪里?昨夜只顾着逃命,没留意方向,只感觉姜御飞了很远,肯定早就出了兕兕国的范围。
“你是何人!”远处有人严厉地质问。
灵葭脚步顿了顿,回过身,看到三名穿着相同水蓝道服的人。
“我、我叫林嘉,是兕兕国的人。”她期期艾艾道。
那人狐疑打量她,见她形容狼狈,不免心下生疑,再度问道:“兕兕国的人,到天敕岛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