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呜的金丹最终稳定下来,脱离了随时都会爆炸的危险,和曲陌一起出了关。
二人看到灵葭成功筑基且化了形,均惊叹不已,可听闻寒月真人受了重伤,又忧心忡忡。
总让灵葭裹着这么件大袍子也不像话,乐殊便趁寒月真人疗伤期间,为灵葭赶制了几件衣物,但不是这里大了就是那里小了,颜色式样也老气横秋的,也就勉强能穿。
灵葭皱皱鼻子,以后有机会,她定要给自己做几套美美的衣裳穿,否则怎么对得起她这副小天使的美颜。
重活一次,灵葭愈发懂得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若仍如前世那般为了生存而苟且,活得还不顺心,岂不是枉顾老天爷给的第二次机会了。
寒月真人调养了半个多月,已不像先前那么虚弱,至少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了。
这半个月间,灵葭已经和乐殊三人打成一片,他们当真把她看作三四岁的小娃娃,对她宠爱有加,几乎予取予求。
灵葭曾经还担心自己生而为妖,会不会被这些修真者们敌视,看来是她多虑了。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种族的界限变得很模糊,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谁愿意逮到个和自己长得不一样的,就认定是敌人呢?
打架不用带命的吗?
还想不想好好修仙了。
何况神仙里面也有很多妖魔鬼怪,甚至传说中的上古神,有哪一个是人?
大多都是妖好么。
但有一个种族,依然是万古不变的修真界公敌——魔族。
不过区分魔族的不是基因,而是思想行为,也就是说,任何人、任何妖,都有可能堕落成魔族。
这和他们的修炼方法有根本关系,魔族修炼从不依靠自身,而是靠杀,靠抢。
凡是你能想象到的邪恶功法,他们都会,都做,能讨喜么。
寒月真人好转后,玄笃真人找又上了门。
蜻灵峰短短两个月内,连续两次天现异象,整个昆吾派上下都议论疯了,可碍于寒月真人冷冰冰的霸道性子,没人敢来打听。
因此,与寒月真人关系还不错的玄笃真人便成了那只出头鸟兼传声筒。
“寒月,此番你杀了那昙花妖,可把长老堂惹怒了,都说定要严惩来着。”玄笃真人观察着寒月真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如何?”寒月真人淡淡道。
“也不是一定啦……”玄笃真人似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半晌,才硬着头皮道:“说是如果你同意交出澄灵之境的密钥,便不予追究。”
咔啦。
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玄笃真人瑟瑟抬头,只见一撮白色的齑粉从寒月真人指尖簌簌散落。
……好可怕。
为什么要派他来做这种要命的差事?
“否则?”
“否则,这蜻灵峰只好易主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不过我估摸着,他们怕是要把你逐出昆吾。”玄笃真人小声道。
寒月真人缓缓勾起一抹冷笑,“真是打的好算盘。”
那声音冷得似要掉渣,玄笃真人情不自禁拢了拢衣袖,心底莫名涌起一丝罪恶感,令他坐立难安。
是啊,可不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么,那群老家伙等这个机会,早就等了不知多少年了。
澄灵之境坐落于蜻灵峰半山腰,几千年前由寒月真人的师父——元杳尊上开辟。
元杳尊上乃合体期的大修士,曾经是修真界实力排名前三的人物。当初他开辟澄灵之境,也不过一时兴起,本是为了给自家筑基期的徒弟试炼所用而已。
然而,有这么好的资源,昆吾派的人如何甘愿看着蜻灵峰的弟子独享?
于是长老们商议,请元杳尊上开放澄灵之境,让昆吾弟子们都能从中受益。
元杳尊上一想也对,师门对自己有培养之恩,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只是这澄灵之境里有他多年觅得的宝物,自家徒弟都还没享用呢,就这么便宜别人,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恰好这时,外界传来妖魔作祟的消息,说是有只化神期的昙花妖,利用幻境大肆捕杀修真者,造成死伤无数。
元杳尊上一听乐了,这不正是瞌睡时送上门的枕头么?
于是,那只倒霉的昙花妖被元杳尊上捉来,并在神识上下了禁制,迫使其制造幻境,供昆吾派弟子们进行试炼。
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谁料不久之后,元杳尊上便因为突破大乘期失败,落得灰飞烟灭的结局。
留下寒月真人孤零零一个。
彼时蜻灵峰就如一块鲜美的肥肉,谁都想上去咬一口。
合体期大修士留下的遗物,试问谁不眼红,谁不觊觎?
明抢,暗盗,区区筑基修为的寒月真人如何守得住师父留下的宝物,只好把东西全部扔进澄灵之境,再将开启幻境的密钥藏了起来。
这么些年过去,当初那些人始终惦记着澄灵之境里的宝物,如今好不容易抓到寒月真人的把柄,如何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玄笃真人不敢看寒月真人的表情,斟酌许久方道:“你若是孑然一人,倒无所谓去留,总归密钥在你手里,谁也不能将你如何。可别忘了,你如今有三个弟子,还有一只刚出世的小妖,总不能不顾这一大家子啊。”
寒月真人沉默。
屋外隐隐传来灵葭和弟子们的打闹声。在他记忆中,蜻灵峰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寒月,希望你能分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寒月真人闭上眼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人。
他死守着元杳尊上留下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不忍眼睁睁看着师父毕生的心血被那群豺狼瓜分,想要保留师父曾在这世上的痕迹罢了。
人死如灯灭,哪怕曾经叱咤风云,一朝失败,便什么也不是。
修真界就是这么残酷。
“寒月,你是重情之人,所以你别无选择。”玄笃真人幽幽道。
寒月真人睁开眼睛,微微颔首。
“想要,便拿去吧。”
历史总要由后人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