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病患是一个女大学生,金丘美术学院读大四的,事发的前一天在赶往学校的途中乘坐的计程车和一辆私家车相撞,据病历上所知,当天倾盆大雨路面湿滑,出现这种事故倒也不算离奇,而且事故并不严重,并未造成人员直接伤亡。但问题出现在之后,私家车上坐着一对夫妇,女的快临盆了,因为车祸受了惊,孩子就没了。大人是抢救过来了,但被告知今后无法再生育。
看到这里也就是一起简单的事故纠纷,说不上谁对谁错,就是点子寸赶上了。但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有些让人始料未及,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上了新闻,借由媒体的哄抬瞬间成了当下的焦点,这个可怜的女大学生立刻被推到风口浪尖,在网上被人诋毁谩骂的不成样子,甚至有帖子把她从祖上三代到个人喜好扒个一干二净,什么家庭住址联系方式都是最基本的。网警虽然及时介入了,但事态已经到了不可逆的地步。
“猛哥,”云星彤唤了我一声,把手机递给我,“这是最早的一篇报道,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那是一张截图,上面很是主观的评论了一番这个叫楚湘的女孩子,先是说楚湘在事故发生后态度很是一般,认错了之后就想要离开,被车主强硬留下之后开始哭闹,等跟着交通警察到了医院得到了孕妇的诊断之后又哭着说自己没钱之类的,立场明显站在私家车车主这边。
“这太偏袒一方了吧。”小齐在我后面挤出个头看着,咂咂嘴说道。
没错,小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这些网民们却想不明白。我都能猜得到楚湘经历了什么,亲朋好友对她会保持着怎样的态度,出门在外路上见到的陌生人会不会认出她,她的心里又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然后又放弃一切从而患上沉幻症的,“有没有关于病患的最新报道。”
“这了,”李胖子叫了一声,“金丘美术学院女学生车祸事故误伤孕妇事件最新进展,今天早上的,”李胖子把他的手机递给我,上面和云星彤给我看的报道都是出自同一家媒体,看得出他们对这场事故真的挺上心,估计也让他们小赚了一番流量。报道上说昨天楚湘的父母已经决定对因车祸受伤的孕妇进行赔偿,具体金额未公布。
“你们有什么想法。”我掐着眉心,“都说说看。”
“整起事件病患都是处于被动的,”云星彤咬着嘴唇分析道,“我觉得报道还是过于片面了,事件的真实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
“对对对,我和星彤想的一样。”小齐赶紧接了话。
“不对啊猛哥,”李胖子这时候发出了声,“按正常情况来说,这个女学生应该不是主要负责人才对,焦点应该在计程车司机和私家车主之间,为什么要把焦点转移到这个女学生身上……”李胖子一语道破关键,老伙计在极个别的时候还是能发挥出一些作用的,起码脑子里没有全部被食物填满,“我就是说说的。”他见我们都不说话,便不再言语。
“对,这就是媒体的问题,”我早就注意到这方面了,说白了媒体就是一个风向标,引导舆论的走向。在不明真相的网民第一眼看到这篇文章的一刹那,情绪就会被极其主观的矛盾焦点所带动,即使有寥寥数人保持理智,也终究会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恶语中。
“小齐,这家网络媒体就交给你了,”我拿着李胖子的手机翻看着下面的评论,越看越觉得心里发寒。
“哦。”这次她没有反抗,只是很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两个多钟头之后,我们在金丘的国际机场下了车。刚才飞机我就打了个寒颤,这里有着一种很是熬人的干冷,平静无风,太阳高悬在天空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嘶,”我听见小齐的牙都在打颤,“怎么感觉这里比窑城和乾山那边还冷。”这回她很是听话的穿着冬装,但金丘的冷是刻进骨子里的,穿的再多也是收效甚微。
李胖子哈着气搓着手,“猛哥,要不咱再回飞机上坐会”
我也懒得说他,刚才那股聪明劲也不知道哪去了,怕不是当时被方智明附体了。“苏组长是吧,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一个看上去比我稍大点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是金丘一七五医院的院长,鲍勇。”
典型的初识寒暄,这段时间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我伸出手和他握住,“哪里,见外了鲍院长。”我把身后的组员一一介绍给了鲍勇,“现在方便去医院吗。”
“瞧你说的话,”鲍勇拉开自己的座驾,车我不太懂,但看里面的档次肯定不低,“几位随我上车,我带你们去看看病人,然后好好吃一顿。”
行吧,按理说这才是正常流程,只要我顶着沉幻症小组组长的头衔,这些人对我肯定是毕恭毕敬,生怕有个招待不周。
“诶,鲍院长,”我在前座绑好安全带,“这个楚湘的车祸事故你知道多少。”
“嗨,甭提了,”对方一听这个满脸愁容,“现在金丘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幼儿园的孩子,吆起这个破事没人不知道的。那个楚湘当天是赶着什么毕业作品,具体啷个情况不晓得,反是急得不行,催着司机快点开,要去学校嘛,当天又是大雨,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我记得病历上楚湘是读大四的,这个时间交毕业作品有些早不过也算说得过去,但是总感觉有地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