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不说话了,我赶紧冲上前,发觉他只是在哭。
“我想爸爸妈妈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想必他在吞吃安定之前也一定是这样的想法,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我为什么找不到他们……,”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溢出,顺着透明的脸颊淌下,滴落在地上,和满地的玻璃渣融为一体。
高志哭的像是个泪人,而我站在他面前也是无从下手,总不能把他整个人都丢到混沌里吧,真要那样别说他了,连带着我也得搭上。正当我毫无头绪的时候,卫生间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外面站满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娘的,这可真是请君入瓮了。“老师,我只是……”我还想找些理由,却看到这些人形的身体中慢慢伸出了手,向我的位置探了过来。每个人的身体都生出了五六条手臂,而且无论是小臂还是大臂都显得异常的纤细修长,感觉就算是我现在的位置他们也能摸得到。
“高志,”我头皮有些发麻,他在心里畏惧着这东西,通过连接器进入他的梦境的我,也被带入了相同的感觉,“这都是你的幻想,醒一醒!”
“你看看你这成绩,”这些苍白的手臂中还夹杂着诸多细语声,“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每一句话都快要让我的脑袋裂开,“你看看你,能不能跑的再快点,还想留级是不是”我的身体变得相当沉重几乎都要跪在地上,“你能不能用点心,我花钱是让你去玩的啊,”在这些话语中有几个特别的存在,“我看指望你是没戏了,真是个废物。”
那种语气和说话方式,听上去是他的父母。原来如此,这黑影不光是他眼里的老师,也包含了他的父母,所以他才对黑影有着如此的畏惧。
手臂已经摸到了我的身边,并没有管一边的高志。我退到了墙角,脑袋里想着高志说过的话,也许想要改变这一切只能这样了。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脚,将我拉向门前的黑影。由于双手被折断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自己被拖过去,眼睁睁的看着身体被无数的手臂拉扯撕拽。
“唔,”我再也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呻吟声。
“猛哥,猛哥!”我听见云星彤的声音,“你坚持一下,我去找护士给你扎一针肾上腺素。”
我一把拉住他,“我没那个时间了,”我回过点劲,“小齐,病患状况怎么样。”
“仍在波动,和刚才一样。”小齐的声音很是焦虑,“猛哥,要不休息一下吧,实在不行就让方博士上吧。”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睁开眼,“给我支烟。”我手伸向一边,方智明出手拿过烟盒,点着之后在嘴里吸了两口,然后塞到了我的嘴里。
“呵,”我吸了一大口,“小方,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猛哥你说,”一边的小齐推开窗,一股冷气涌了进来瞬间让我清醒了不少,方智明把烟盒扔到一边,一脸郑重的看着我,“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学脑类神经学呢。”我吐着烟圈,焦虑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方智明摇着头,“就是简单的考上了这门,顺理成章的就学了。”
我笑了起来掐灭了半截烟,“我知道你心里有话,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小齐,准备再次连接。”
“猛哥,还是别了,你现在……”小齐支支吾吾的,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状态,每次连接原点后在梦中死亡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这种负担是精神上的,所以我现在看起来应该相当的憔悴。
“听话,这是最后一次,”我咬着牙,“既然我决定要做,那一定要竭尽全力,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死掉,动手!”
“做吧,婕楠。”方智明说道。
“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我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是在刚才的卫生间,只不过没有高志,没有黑影,出了黑暗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窗外红的仿佛要滴出血的云。
一阵仿佛催命一般的下课铃传来,看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拉开卫生间的门,一步一步的迈了出去,在逐渐嘈杂的过道里,慢慢的走下楼梯,站在学校得大门前,双手拢在嘴边,“王明成!”
一瞬间嘈杂的教学楼变得安静起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个王明成应该才是高志心里最怕的存在,之前我的想法都有点先入为主了,那些黑影只不过是一些纷杂的念想的聚合罢了,包括那个安老师,高志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固有想法映射在黑影上,像这种霸凌事件班主任肯定维护过的,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在高志看来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是反作用,之后更加折磨的痛苦会继续压迫着他,所以得过且过的老师和父母才会在他的梦里呈现出这种状态。
那除去老师和父母,高志最怕的是什么呢,答案显而易见。有很多梦,造梦者并不会以现实中的姿态出现,关于这个我也在沉幻症中见识过。但造梦者肯定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只不过形态模样都会发生些许的改变。
其实每个人都不了解高志,在校园霸凌中他处于劣势的一方,我也就很自然的认为他满心绝望。但是如果他是带着愤恨的心情服下安定沉入睡眠的呢,那在他的梦里会呈现出什么模样。不过这只是我的判断,我根本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如果当时我在学校可以多观察一番的话应该应该会有什么收获。幸好我也不光是用猜的,按理说造梦者在梦中接近死亡的话脑波波动应当相当剧烈,高志刚才的情绪波动并没有在现实中展现出来,所以那个玻璃化的高志应该不是他自己,或者说只是他的一部分,代表着懦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