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5月4日，星期五。
下午三点，刘德秋见各县批发商都来拉走了自行车组件，他骑着自行车前往阳光冰棒厂。
李新阁看到刘德秋，兴奋地站起来：“刘厂长，自行车的事忙完了？”
“忙完了。”
“你快坐，我给你倒杯凉茶。”
李新阁尽管兴奋，还是没有急于汇报厂里的情况。
“生产和销售情况怎么样？”
刘德秋接过茶杯，看着李新阁，说完，喝了一口凉茶。
“形势大好！了不得！可喜可贺！哈哈，刘厂长，你太厉害了！现在的三班倒，生产量，我原来真是想都不敢想！”
“员工还是原来的员工，想不到，呵呵，生产量竟然是原来的六倍有多了！刘厂长，这简直就是放卫星了啊！”
李新阁看着刘德秋夸张地说。
“员工们吃得消不？”
“吃得消！他们精神状态嗨得很！呵呵，不是好得很，真是嗨得很啦！”
李新阁竟然学着广东人的腔调玩笑了一句。
“员工们精神状态好，身体不受到影响就好。”
“他们都说，你开始的安排太科学了，他们循序渐进，完全适应了三班倒的工作，现在，他们操作有序，真的不觉得累。刘厂长，现在是我原来的生产量的六倍多啊！我真是不敢想！重要的是员工们竟然说，随着操作的熟练和进一步地适应后，产量还会提高！他们说的这个，会不会是真的？”
李厂长看着刘德秋，显然，他是不敢相信员工们的话。
刘德秋笑了笑，说：“李厂长，员工们的确还可以发挥更大的能量，至于产量为什么能够这么多，其实不用大惊小怪。”
“李厂长，你看，工作时间上来看，现在是实行三班倒，其实在时间上是原来的三倍了，你说是不是？”
“这个，每个班次的人数上……”李厂长一时还是有些疑惑。
“你的意思上班人数每次减少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是不是？哈哈，这正是效率的问题。”
“现在的人数是原来人数的三分之一，但是，他们都在专心工作，不像原来那样人浮于事，甚至在工作的时候都出现打情骂俏的事，哈哈哈，玩笑。不过，原来工作的时候，大家都想着偷懒，反正干多干少一个样，谁愿意卖力？真有愿意卖力的，也是极个别老实巴交的人，李厂长，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是。还真是这样。”
“李厂长，其实这三分之一的人生产效率却是原班所有人马生产效率的2倍以上，这不，工作时间是原来的三倍，效率是原来的两倍，总产量超过六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是。刘厂长，你说的没错。”
“产量上来了，销售方面怎么样？”刘德秋看着李厂长，关心销量问题了。
“销售量没有问题，现在已经立夏了，刘厂长，我估计，销量只会越来越大，而且目前统计最后的批发完的冰棒时间来看，总产量就是再增加一些都没有问题，晚上这段时间，目前几乎没有冰棒提供给批发商。”
“好！这样看来，销售这块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了！”
“刘厂长，目前，只有我们这个冰棒厂了，我想，你是不是考虑可以适当地提高一点价格？我建议，出厂价每根增加零点三分，批发价每根增加零点五分钱，他们的零售价增加一分钱，这样，我们可以增收一大笔收入，批发商和零售冰棒的人也会增加收入，何乐而不为？”
李新阁看着刘德秋笑着建议道。
“呵呵，你的主意不错，考虑到了厂方利益，也考虑到了帮着我们批发和零售的人的利益。”
李厂长笑道：“嗯，嗯，刘厂长，职工的待遇那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我想，你也该利益最大化。”
刘德秋收敛住了笑容：“李厂长，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的受众最多的群体是谁？当然是消费者了，我们还得考虑消费者的利益。现在的物价并没有上涨，只是我们生产的冰棒提价了，你说，消费者会怎么想？”
“这个……”
“消费者会跟你一样想：阳光冰棒厂现在是独行经营了，垄断了全县的冰棒行业，不涨价才怪！”
“李厂长，我们且不说是不是损害了消费者利益，单从消费者这个思想看，你说，我们冰棒厂的声誉会不会下降？”
“这……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的声誉肯定要下降，大家都会议论这事，甚至会有消费者暗地里骂人……”
“没错！我们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口碑，肯定会大打折扣。如果，其它的冰棒厂经过整顿之后，可以营业了，我们以后的竞争力也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不管是从消费者利益，还是从我们阳光冰棒厂的长远利益来看，目前都不宜提高价格。”
“当然，如果物价涨了，我们的原材料涨价了，成本提高了，我们随着物价的上涨再涨价，那也是势在必行的。”
“刘厂长，你说的对。你的眼光真是太长远了。”李厂长笑道。
“李厂长，实话跟你说，我承包一年是一年，目前来看，涨价对我本人来说，呵呵，你懂的。但是，我不主张涨价，也是为你明年着想。”
“刘厂长，你的意思，你明年不会承包了？”
李新阁的眼睛瞪着滚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开始，我就只打算承包一年，呵呵，要不，我能提出签订一年的合同？李厂长，明年你们厂就打翻身仗吧！”
“这，这……刘厂长，我真不懂你的心思了。难道，你只是想救活这个厂？你没有考虑到你自身的利益？”
“哈哈哈！不考虑我自身利益，这是假大空的谎话！李厂长，以后你会知道的。”
“李厂长，目前的效益产生的利润，除了按照制度的奖励方案，发放给职工奖金和工资，上缴厂里的利润，我能赚钱不？”
刘德秋看着李厂长调侃道。
“这还用说！肯定是赚钱，赚大钱！现在就是我们县城这一块，也是用编织袋装钱啊！”
“好！赚大钱就好！合同里没有写进去的条款，口头商议的条款，我表态了的，也会兑现，李厂长，你只管放心。”
“什么口头条款？”李新阁好奇地看着刘德秋。
“哈哈哈！我当时觉得写进去，对你不利；而你，当时肯定根本不在乎我说的，我会从我的纯利里拿出百分点来奖励给你，因为你可能认为我只会亏本，哈哈哈！”
“这个……我当时还真是没有在意，所以，我，我都忘记了这事了。”
“原来说的纯利分红给你的百分点不动，当然，这得承包一年结算以后才能兑现给你。”
“这，这可是一笔不少的线，我不能要，你已经给我高工资，还有奖金了，这个我不能要。”
“我说话肯定算数，你不要，我也会兑现的。”
“好吧，到时候，我把这笔钱纳入阳光冰棒厂的收入，作为厂里的收入，然后怎么支出，讨论以后再定。”
刘德秋看着李新阁，心底不由涌起一股敬意：这些老一代的干部，思想境界还真是高！
“好吧，这笔钱到时候你怎么支配，我不管。”
“李厂长，我们现有的冰棒和雪糕的价钱保持不变，这一点，你觉得可以吧。”
“可以。听你的，你说的没错。提价会得不偿失，只是得到眼前的利益，呵呵。”李厂长笑道。
“好。李厂长，不过，我有个想法，利润要想最大化，除了目前的品种保持原价外，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既不影响我们冰棒厂的声誉，而且还能提升我们冰棒厂的档次和知名度，确保我们冰棒厂能够得到更好的声誉！”
“有这样的好事？”李厂长的眼睛再次瞪得滚圆，盯着刘德秋一眨不眨。
“完全可以的！我们开发新的品种，为家庭条件好，对于吃有讲究的消费者服务！”刘德秋笑道。
“你的意思，新品种雪糕面对高档次的消费者？”
“没错！目前我想增加脆皮奶油雪糕，这个对于条件好的家庭来说，老少都会喜欢！还有就是针对小孩子猎奇心理，我们可以制造小人头雪糕。这个新品种，新价格，无可非议。这个，我会跟技术人员具体谈，让他们知道我说的这两类雪糕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且，我相信，我们的冰棒厂一定能够很快成功地制造出来！”
“好！太好了！脆皮奶油雪糕！小人头雪糕！哈哈哈！这个名字听着就有意思！价格会比我们现在的雪糕高出多少？”
“零售价暂时高出五分一块，先试探一下市场需求！”刘德秋笑道。
“五分？要高出这么多？”
“多吗？哈哈！这才显出这个雪糕的档次来！有钱人是不会在乎这点小钱的！再说，这两个种类的雪糕不仅要口感好，营养价值也在提升。当然，成本也会增加。”
“成本会增加多少？”
“一块雪糕比我们现有的雪糕，成本大约提高2分钱，但是，2分应该足够了。”
“也就是说，一根雪糕的利润会多出3分钱？这个……呵呵，利润可是大大地提高了！”李新阁笑得很是开心。
“厂里的利润不会每根冰棒提高3分钱，我们会给批发商让利零点五分钱，给零售商让利一分钱，厂里一根冰棒利润提高一分五以上，两分钱以下。重点还是提升我们冰棒厂的品味和声誉，不过，销售数量如果可观，呵呵，我们的利润也是非常可喜的！”
“好！太好了！刘厂长，你可真有办法！我，我……开始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只是一成不变地……不说了，不说了！刘厂长，你真是年轻有为！佩服！”
“李厂长，你就别夸我了。走，去厂房看看。”
刘德秋说着，站了起来：“李厂长，口罩。”
“嗯，嗯。”
李厂长笑着拿出两个口罩，递给刘德秋一个，自己也戴上口罩，刘德秋动作麻利地戴上口罩后，笑着走出办公室门，李厂长紧随其后，兴奋得心跳加快。
李厂长甚至想到明年自己经营冰棒厂的时候，打着漂亮的翻身仗，不仅能够摘掉亏损的帽子，还会让厂里员工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进了厂房，刘德秋看见员工们忙碌着，员工们看到两位厂长进来，只是点一下头，或者微笑一下，继续操作着，谁也没有说话，班长也只是跟两位厂长点了一下头。
刘德秋和李新阁也没有说话，李新阁只是跟在刘德秋后面，两人看了看员工们怎么操作，转了一圈后，出了厂房。
刘德秋伸手摘下口罩，笑道：“好！员工们树立了专心生产的意识，不管是什么领导来视察，只要专心搞好自己的工作就行，领导不问话，没有必要主动打招呼，一个微笑就行了！”
“是，是。唉，想想之前，真是本末倒置啊！以前要是有领导进入厂房，员工们会停下手里的活儿跟领导套近乎。哈哈哈！我们当领导的，竟然还觉得脸上有光！认识上的误区啊！”
“李厂长，那是国营工厂比较普遍的现象，都是平时留下的顽疾，不过，只要领导摆正了思想，还是很快能够纠正过来的。”
“是，是。你看，你接管这个冰棒厂后，不是很快就面貌一新了吗？哈哈哈，你真是一个能人啊，真的不得不让我佩服！”
“瞧你，又来了！”
刘德秋笑看着李厂长：“脆皮雪糕和小人头雪糕的事，明天上午我会跟技术人员交流。今天有点累了，我回去休息，这里还是幸苦你了。”
“没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新阁送刘德秋出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兴奋还在涌动着。
……
余建开穿好衣服，开门左右看了看，然后柔声道：“春映，你出来吧。”
“我弟弟换个工作的事，你用心点。”
陈春映边出门边说。
“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他换一个岗位。”
余建开说着，眉头还是不由皱了皱，他心里有些不好受：陈春映愿意来自己的办公室，竟然还是想着要自己帮他的弟弟！
自己要是帮了他的弟弟，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了，会不会怀疑自己跟她旧情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