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只好再次将怀里的令牌掏出来。
“本将乃朝庭亲封的翊麾校尉。”
装模作样地又说了一次,连林启都觉得自己有些傻。
吕炳却是眨了眨眼,心中突然有一丝丝害怕起来。
既然能让上面那个人特意交待自己,那他要自己对付的又岂会是简单之人?
大堂之上,吕炳盯着林启,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片刻之后,他看着堂下少年脸上那沉静的神色,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
于是吕炳一拍惊堂木,一脸正气地喝道:“大胆!公堂之上是审案的地方,岂容你如此乖张放肆。翊麾校尉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草菅人命,杀害黄姚氏,证罪俱在,莫说只是区区七品武将,便是一品骠骑大将军,本官舍了这一身官服也要将你依律处置!”
“说的好!”
却是林启当先抚掌道:“吕县令大义凛然,让人敬佩。但,人不是我杀的啊。”
“住嘴!你还敢狡辩。”吕炳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把证据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群百姓被两个衙役带上堂来。
吕炳便问道:“堂下都是何人?”
一个中年胖妇人当先道:“民妇周吴氏,我们都是黄姚氏的邻居……”
“周吴氏,你且将昨日见到的事一一说来。”
周吴氏怯怯看了林启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昨天下午,民妇正要出门买菜,看到这位公子去找黄姚氏,他们在院中说了会话,两个人便到屋中去了……”
吕炳问道:“然后呢?”
“然后,民妇就去买了菜,回家时正见他出院中出来,而那黄姚氏屋中一点动静也没。民妇等他走远了,便到她屋中看了看,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看到……”
吕炳一拍惊堂木,不耐烦道:“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是……是……”周吴氏赶忙道:“民妇就看到那黄姚氏死在屋里,就跑来报官啦。”
“嗯,你们呢?也都看到他了?”
“对。”另外几个百姓异口同声道:“就是他。”
又是一声惊堂木的声响,吕炳喝道:“林启,你有何话可说?”
林启翻了个白眼,心疼地看了一眼吕炳手中的那方檀木。
就这样时不时拍出一声大响来,烦也给烦死了。
他摸了摸耳垂,向周吴氏笑问道:“你昨天出门买菜,买了些什么菜?”
吕炳叱道:“大胆,问这些做甚?公堂之上,岂是你扯闲话的地方!”
林启道:“大人勿急,且让我问她几句。”
那周吴氏愣了愣,看了林启一眼,答道:“买了一斤豆腐、一斤五花肉,又称了些冬笋、荸荠……”
林启微微动容,讶然问道:“婶子可是要做一品豆腐、四喜丸子?这两道可都是这山东名菜啊。恕在下眼拙,竟没看出来婶子厨艺非凡。”
周吴氏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连连摆手道:“也就是做些家常小菜,我那浑家就爱吃老身做的四喜丸子。”
“改天有空的话,在下也想尝尝婶子的厨艺。对了,婶子做这道菜怎么不买鸡蛋?这可是我们鲁菜的经典,有了鸡蛋,肉才能嫩,才能紧致,入口顺滑……”
周吴氏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道:“民妇家里……有鸡蛋……”
“哦?”林启笑问道:“你家里的鸡,冬天还下蛋?”
“我……我……我家的鸡……”
“你家就没有鸡。”林启嗤笑道:“我昨天就推过你家的院门,里面别说鸡了,连个人影都没。你昨天根本就在家,如何指证我杀了黄姚氏?”
林启说着,脸上神色愈厉,周吴氏不禁害怕起来,低着头哆嗦着身子,不再说话。
章叔同站在衙外,本是皱着眉头死死盯住林启,此时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他虽看林启不顺眼,却也不希望王慎看走眼。
“啪”的一声响,吕炳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休要唬吓证人!老夫就问你,你昨日是否去寻过黄姚氏?”
“去过。”
吕炳冷哼道:“量你也不敢不认,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林启笑而不语。
“来人!上物证。”
很快便有人端着人托盘走上堂中,掀开上面的布,露出一个小布包来。
林启看着那布包里散落出来的银子,微微叹息了一声。
想来若非自己上门走了一遭,那黄姚氏也不致于命丧黄泉。
“你可识得此物?”
林启讶道:“这是银子呀,谁会不认得?”
“本官知道这是银子。”吕炳没好气道,“但这银子是不是你给黄姚氏的?”
“不错。”
吕炳轻蔑一笑:“你终于承认了,人证物证俱在,来人,将这个杀人凶手押……”
“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林启打断道:“大人判案,不用签字画押么?”
“你要画押?”
“人不是我杀的,如何画押?”
吕炳怒道:“还敢否认,罪证俱在……”
“大人试想,若在下要杀黄姚氏,又何必给她银子?”
吕炳不由一滞。
“呵,莫以为别人不知道。因你与黄姚氏有奸情,方才指使手下杀了她的丈夫。然后自己便又去寻她偷欢,并给了她这一包银子。没想到,那黄姚氏死了丈夫便想缠上你,于是你便痛下杀手。”
随着这说书似的话语,堂上立着的一个中年跨步而出。
此人面色黝黑,眼情坚毅,望之颇有些刚毅之态。
林启不由撇撇嘴,好笑道:“长得跟黑面包公似的,说的却是满口荒谬奇谈。你又是哪位?自己觉得这合乎常理吗?”
那人虽不知‘包公’是谁,却知林启在嘲讽自己,他不以为意地道:“我是这南阳县衙刑部掌吏,史文帛。林校尉说我是荒谬奇谈,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林启凝目看去,却见史文帛手里赫然是一支弩箭,尖上还带着血。
“姚黄氏正是死于此箭之下,它是由劲弩射出,却不是常见的样式。”史文帛说着,沉声道:“我已派人到你所住的客房搜过,果不其然,找到了这把弩。”
他说完,却见一个捕快提着包袱小跑进大堂。
还未打开包袱,林启已心知这确实是自己的东西,里面也确实有一把弩。
他眯着眼,打量着史文帛,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哦?看来你们确实有资格陪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