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的身影似乎比往日里看着更显得高大了些,卫昭看着他端酒的样子,不知怎地,心里像被点燃了一些,渐渐发热起来。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叶青龙此贼,我是肯定不会放过的,你们当中若有人不服,此时便可站出来与徐某一较高下。”徐峰朗声说道,语气铿锵,神色严厉。
“与徐某一较高下。”此话说完,堂中诸人皆是一愣。
张板摸了摸胳膊,还是觉得有些疼。
蝎子哥摸了摸头,上面的疤还未结痂。
这不是扯淡嘛,早上大家伙一起上,都没打过你,现在还一较高下?当我们是傻的?
较个屁!
对于张板与大部分青龙帮的帮众而言,如今叶青龙暂避,不知所踪。余下众人打又打不过徐峰,只好暂时与虚与委蛇。
这德云社,看起来怪怪的,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说捉壮丁就捉壮丁,也不筛选一下,要不知要这么多人来干嘛。
但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被捉壮丁也比送了性命强。
眼前这个徐峰,看起来呆头呆脑,这两年大家伙也不是没跟他打过交道,骗吃骗喝的事也在这朔风客栈里干过,一直以来,他也愣是没有发过火,该受的不该受的也都接下来了。
以前县里有人说过,徐峰这个人,能不惹就不惹。这两年大家伙坑了他几次,也把这个传言慢慢淡忘了。
现在看来坑他点小钱、欺负一下他虽然没多大关系,但这次叶青龙是触到龙之逆鳞了。
今天再看他,骨子里那股豪迈霸道,竟不自觉地就慢慢溢了出来。
如朝阳初升,光芒自露。
也如刚蒸好的包子,盖子一掀,那气味就扑鼻而来。
他处理问题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这么大大方方,了了当当问你一句:“若有不服,便站出来与徐某一较高下。”
如此直接、平凡、朴实的一句话,却如同一刀劈来,让人挡也挡不住,避也避不开。
“实在是让人为难啊。”张板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与蝎子哥对望一眼,深深地纠结了起来。
此时若不站出来,往后叶青龙再现身,到时再投靠叶青龙也不是,再呆在德云社也不妥。
但此时若站出来,也不可能打得过徐峰啊。早上他放过自己这些人一次,再不识好歹,说不定就是拿命去向叶青龙表忠心了。也不值得啊,出来混饭吃的,又不是干嘛……
进退维谷啊。
张板想来想去,始终拿不定主意。
蝎子呵盯着张板的眉头,也是暗自踌躇起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交投名状的时候快到了……”
众人正犹疑不定,忽然听到一个大嗓门喊道:
“好,老子与你喝!以后老子就是德云社的人了。”
说话的却是青龙帮里那个高大的疤脸大汉。
他本名叫做,巴刀。但他其实不会用刀,只会用拳。因为他家里以前是杀猪的,才起了这么个名字,也才长得这么壮实。
后来家道中落,他带着两个兄弟到这文水县中来,一开始也是给一些商家做搬工。
因时不时的便会遇到些刁难事,巴刀便常常与人打架。他长得壮,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慢慢的便有些惯被欺负的人投靠过来。
渐渐的他就成立了八刀堂。
再后来,叶青龙来到文水县,一人,一刀,只身而来,打翻了八刀堂所有人。还在巴刀脸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算是鸠占鹊巢吧,从那以后,八刀堂就改名为青龙帮。叶青龙赶走了所有没用的人,搜罗了些能打又心狠的赖皮为自己做事。
巴刀也就留在青龙堂看门。
他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不走呢?
走的话又能去哪?天下之大,哪里都是强者为尊。既然输给了叶青龙,在他手底下讨饭吃就讨饭吃吧。
叶青龙是个极能打的人,但在帮务上,他却从来不怎么花心思,万事都托付给张板。只是偶尔需要用到人手的时候,才会来帮里挑几个。似乎只是把青龙帮当成一个据点。
这种情况下,青龙帮的的凝聚力本就不强。但要这些帮众们直接投靠德云社,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只看那些保安队的,一个个都是傻乎乎的庄稼汉,与他们厮混,平白落了往日的名声。
巴刀却无所谓这些,反正,在哪里看门不是看门。
就算再成立个巴刀堂,自己也是守不住。眼前这个徐峰,不显山不露水的,竟他**的好像比叶青龙还能打。
被打到投降的事竟然干过一次了,再干一次,能有什么不同。
再说了,酒端在手里一直不喝,让人馋得慌。
“干了这碗!”
喊过之后,巴刀举步向前,敬了徐峰一碗,仰头饮下。
“好!”巴刀的两个兄弟也齐声叫好,端起酒仰头就喝。
“早就听说德云社的工钱厚,我们如今投靠过来,一定好好干。”
“是啊,你看那些保安队的人,那一身衣服别提多气派……”
“呵,老子这手艺,迟早比那些泥腿子混得好……”
有人带了头,大部分帮众便附和起来。
反正打不过,那就听他的呗,想那么多干嘛。带着这样的心思,各自将酒饮下,拿起桌上的馒头就着肉块就住嘴里塞。
“早上被徐大哥揍了一顿,又被操练了一下午,可饿死老子了……”
“人累了竟觉得这馒头也蛮香……”
众说纷坛中,张板与蝎子哥各自又叹了一口气。不管以后怎么说,眼下这一关先过了再说吧,情势所迫啊。
“那我就敬徐爷一碗酒,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
徐峰举起碗,沉声道:“你们青龙帮的,今天虽与徐某有过结,但现在既然都是德云社的人,那便是林兄弟的兄弟,林兄弟的兄弟,也是徐某的兄弟。这一碗酒,我与各位尽弃前嫌。”
他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饮罢,那大碗被他一只手握在手里,倒扣过来,竟是一滴酒也不剩。
徐峰豪笑一声,本想把那碗摔在地上,以表心中快意。
但他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店,手里是自己的碗。
“还是算了。”
“今晚去秦氏酒行反正能摔个够。”
卫昭却不知徐峰心中的这一点小思量,他趴在栏干看着,眼见徐峰一扫往常的困顿愁眉,姿态昂扬,磊落豪情,雄姿英发。卫昭只觉得心神激荡,心中暗道,这方才是峰哥哥该有的模样。
我以后该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