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视昌也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小院,眼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一直都知道,古月淑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成了梅花和人人畏惧痛恨的女魔头。
如果是以前,这样一个作恶多端、不知羞耻、败坏门风的女儿,古视昌就算不打死,也一定要和对方断绝关系。可是如今一来他做不到,二来杨淑有今天,跟他这个亲生父亲脱不开关系。
今天杨淑看他的眼神,没有恨,没有怒,唯有一片漠然。这让古视昌知道,他和这个女儿的缘分尽了。
……
苏州。林奕这段时间接触了段同知,明面上是捞他小舅子,暗地里做了什么就只有他俩自己知道了。
这天,林奕刚从外面回来,顾璟程身边的小厮就通知他,顾璟程找他。林奕大约知道是什么事,也不慌张,答应一声后,就去了顾璟程的书房。
到门口的时候,他正好看见了左玉珠提着食盒从书房里走出来。
林奕挂起了标志性的和善笑容,打招呼道:
“夫人又来给庄主送汤水啊?”
左玉珠冲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错身走了过去。
林奕也不在意,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顾璟程正坐在桌前,看各地传来的消息。
“主子,您找我?”
林奕趋前,向顾璟程行礼。
顾璟程瞥了他一眼:“你来了,坐下。”
林奕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在顾璟程对面坐了下来。
“你这些日子老是往外跑,干什么去了?”顾璟程问道。
“去找了段嘉良几回。”林奕老老实实地回答。
段嘉良正是段同知的大名。
“找他作甚?”顾璟程再度发问。
林奕无奈,他敢肯定,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顾璟程必然心知肚明。可他偏偏要问,自己又不能不回答。
“还不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小舅子嘛。”
“你对你夫人的娘家人倒是挺上心。我怎么记得,你在外头还有个女人和儿子呢?”
顾璟程这话可谓是充满了嘲讽之意,林奕瞬间一脸的尴尬。他讪讪一笑:
“呵呵。我夫人与我好歹也成婚十几载,我干的这个行当又危险万分。除了没给我生下个儿子,她也未曾犯过什么错,她弟弟的事我还是得管的。”
“哼。”
顾璟程哼笑一声,提醒道:
“随你的便吧,但你最好别忘了你是我的人。你若是做了什么于我不利的事,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属下不敢。”
林奕说着,赶忙跪下向顾璟程表忠心。
“行了,不必如此。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句罢了。起来瞧瞧这个。”
于是林奕又站起身来,坐是不敢再坐了,他站着接过顾璟程手中的东西。仅仅看了一眼,他便皱起了眉头。
“范越那边联系不上了?”
“是啊。”
顾璟程难得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
“不仅是范越,我借范越的手,安插在暗罗卫的人都联系不上了。应该是被人连根拔起了。罗千他们两个也一样,估计回不来了。”
林奕的眼中飞快闪过什么,说道:
“这么大手笔,就算是梅花阁的红花使和白雪使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顾璟程点头:“确实如此。要么是梅花阁和暗罗卫真的合作了,当然范越不知道。要么这事就是肖燕燕做的。”
“那主子觉得是哪种?”林奕问。
“不好说,我更倾向于是肖燕燕动的手,至于合作,“银面飞刀”不在,谈起来是需要时间的。”
林奕再次明白,顾璟程是真的不简单。
“我本想借肖燕燕的仇家帮我找她,没想到她自己主动出现了。既然出现了就好办了,她不足为虑。倒是一直不见踪影的“银面飞刀”,这人死不死活不活的,我总觉得他会是最大的变数。”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林奕的脸扭曲了一下,什么叫死不死活不活,这可真是……
他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厮就在门外急促的道:
“庄主,罗千回来了。”
屋子里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他们都以为杨淑不会留活口的。
“让他在正堂等我,我一会儿就去。”顾璟程说。
然后又转头和林奕说:“我去见见罗千,你先回去吧。”
“是。”
林奕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远远的,他隐约看见了穿暗红长袍,神色阴沉的罗千。他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他并没有因为顾璟程今天的敲打就安分下来,而是直接出了绿柳山庄。林奕去苏州有名的糕点铺子买了一包麻糕,然后在街上转了一圈才回了绿柳山庄自己住的小院。
……
苏州梅花阁分部,青木使前两天刚到。他本来在南方调度人手,这两天空下来了。想起苏州的梅花阁分部上次为了救杨淑,损失惨重。他艺高人胆大,直接到了顾璟程眼皮子底下。他也刚收到扬州那边的事,但他比顾璟程知道的更多。他知道范越已经被抓了,红花也已经死了。
他叹了口气,杨淑真的把红花弄死了。真是愁人啊!
“青木使!”
一个梅花阁执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喊道。
青木使一皱眉,有些不悦。他虽然是梅花阁的老好人,但不同于暗罗卫的“笑面佛”总是笑呵呵的,他是冷着脸的。他为人好,但单看这个人。还是会有许多人害怕的。
“什么是慌慌张张的?”他问。
“刚才在门口发现了这个。”
执事说着,把一个东西递给了青木使。
青木使接过,发现这是一把飞刀,尾部还绑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今晚子时,云来客栈地字二号房。”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落款,笔迹也不出彩。但那把飞刀青木使认识,正是传闻中已经死了的“银面飞刀”的独门飞刀。
青木使的嘴角挑了一下,眼底闪过什么,决定今晚去赴约。
“看到这飞刀的人,除了你还有谁?”他又问那个执事。
“还有一个和我一起在门口的兄弟。”执事说。
自从上次救了杨淑之后,苏州分舵元气大伤。青木使索性把新分舵设立在了城外,不然这把飞刀看到的人肯定不止这两个人。
青木使从怀里拿出两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他:“一人一张你俩分了。今日的事烂在肚子里。”
“是。”
执事高高兴兴的收了。要不说大家喜欢青木使呢,哪个使者赏人是直接给银票的呢,不是好药就是财物。但他们只是分舵的执事,不像那些整天打打杀杀的杀手,好药不实用。梅花阁的财物大多是从任务目标和发布任务的人那里来的,很多东西是有标志的,不能见人。除非找专门的渠道处理,不然根本不敢拿出来用。而他们只是最普通的执事,当然是没有这个渠道的。所以青木使这样就很好,毕竟干什么行当都要钱吃饭不是?
当天晚上,青木使就按照纸条上的地址赴约。两人在客房里只待了两刻钟,就各自离开了。
客栈小二打着哈欠嘀嘀咕咕:“真有意思。小夫妻吵架,大半夜的还走什么呀?”
对,在他们看来,地字二号房里就是一对吵了架的小夫妻。先是一个小娘子傍晚的时候来开房,然后大半夜的一个男的上去找她。小二隐约听到他们在吵架。过不一会儿,两人大概是和好了,然后大半夜的没有选择留在客栈,而是一起走了。不过小二在客栈也做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当下只是嘀咕了两句后,就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