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杨淑回答的很坦然,既没有撒谎的心虚,也好像没有意识到她这话给左子辰带来的冲击有多大。
“你这十三年,经历了什么?”左子辰声音艰涩的问。
“我呀,离开扬州后,就被人卖到了鬼市。就是那种训练孩子做杀手隐卫的组织。我运气比较好,被挑选成了隐卫,一直在京城那边,没杀过什么人。但樊天樊大哥运气就没这么好了,他做了杀手,没几年就不在了。”
她语气轻松,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但左子辰却更难过了。
“后来呢?”
“后来我认识了成君他爹。为了离开那个鬼地方,我废了一身内力,用钱把自己赎出去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杨淑吗?”杨淑突然问左子辰。
左子辰没有回答,他知道杨淑也不需要回答。
果然,杨淑自己说了出来:
“在鬼市的时候,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认识成君他爹以后,因为他姓杨,所以我叫杨淑。”
“后来没几年他也不在了,我就带着成君回了扬州。有些债总是要讨的,你说是吧?”
左子辰还是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这是真的,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杨淑。如果这不是真的,他也想不明白杨淑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良久,他才问。
杨淑叹气:“我不是说了吗,把事情和你说明白,也省得你再让人查我。烦死了。”
左子辰笑了笑,但很难得的,这个笑容比哭都难看。
“你不是说我不信你吗?为何还要说?”
“不信你就去查嘛。反正我是用钱把自己赎出来的,又不是逃跑的。我怕你查吗?但丑话说在前头啊,你查我可以,不准再找人盯着我。下次再让我发现,就不是今天这样了。惹怒了我,我能把那人的头拧下来丢你门口,你信吗?”
左子辰笑了,这次是真心的。
“你和从前,还是有些像的。”
杨淑耸耸肩。
“是吗?我倒不觉得。”
“怎么以前不和我说呢?你知道我不会拆穿你的。”左子辰说。
杨淑撇嘴,敲了敲桌子。
“左子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是不会拆穿我,但恐怕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情谊,是抱着想看好戏的心思吧。”
左子辰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道:“你刚才还说我们之间情谊有多深呢,这怎么又变卦了呢?”
杨淑痴笑:“客气话谁都会说,你不也会吗?”
左子辰无言以对。
杨淑又敲了敲桌子:“我今天心情好,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就赶紧问。下次我就不一定回不回答了。”
于是左子辰又问:“古德生,还有那个褚小莲,都是你安排的吧?”
杨淑爽快承认:“对。都是我。”
左子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二叔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杨淑心道:“果然来了。”
面上却一脸诧异:“你指的是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吧?又不是我让他去贩的私盐,这个锅我不背啊。”
“可据我所知,我二叔出事那天,你正好也在兴化。”
“对啊。怎么了?”
左子辰不说话,似乎是在审视这画的真假。
“我虽多年不在扬州,却也知道你和你二叔的关系如何。你关心的根本就不是他是不是我杀的。这其中还有其他隐情吧?”
如果杨淑什么都知道,左子辰自然要怀疑她。可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左子辰可能也要怀疑她。杨淑这样的人,哪怕是和她毫无关系的事,她恐怕都不会让自己毫无所知。
反倒是这种一知半解的状态,才是比较正常的。
“我二叔是被人举报的。”左子辰说。
“啊?”
杨淑一愣:“这我还真不知道。我现在就是个会些花拳绣腿的普通人,就算真的有心算计他,也没本事知道这个消息啊。”
“不过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你以前跟我说,当年我来求你的时候,你二叔和我说了些很过分的话。他具体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左子辰的脊背一僵,一直微笑着的唇角倏然绷直。他轻轻摇了摇头,良久,才蠕动着唇角,道:
“我当时遭人暗算,昏迷了很久。之后虽然醒了,但一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等彻底清醒的时候,我问过他这件事。他没多说。他说话难听这件事,我还是后来从下人口里听说的。”
本来杨淑是不打算说的,现在说再多都没有了意义。可他今天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的话左子辰不一定会相信,与其让他猜疑自己,不如让他同情自己。
当然,杨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但有的时候,她并不建议让这种叫做同情的东西,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一件趁手的工具。
“他当时跟我说:“难怪你娘能做出那种不检点的事。实话告诉你吧,子辰从前和你说那些话,是因为你是古家大小姐,可且不说如今的古家本就已经配不上我们左家了,更何况你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你爹都不肯认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要嫁给子辰。子辰是不会见你的,他只会嫌你死的不够快,死的不够远。对了,提醒你一句,别跪在这儿了,你若真死了,也别死在我左家,平白脏了我左家门地。””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把当年左怀信和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左子辰。亦如那晚她杀左怀信的时候。
左子辰的脸色一片苍白,整个人也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