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公府的宴会将近尾声的时候,摄政王突然到来。
正在与友人畅快饮酒的沈崇之,听到摄政王到来的消息,并且立马起身出去迎接,而是放下酒杯,脸色一沉。虽说摄政王如今大权在握,但他心里面,对这个人还是非常抵触的。
可其他人却表现得很高兴,谁能想到摄政王竟然会亲自来参加沈家小姐的宴会?
而摄政王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眸光一暗,心道,吩咐了我还不够,还要亲自前来看看才放心吗?
她不知不觉地悄悄瞟了穆海柔一眼,这个眼神却恰好落入沈晏眼中,让沈晏若有所思。
摄政王的到来,让今天的宴会气氛达到了另外一个*,所有人都纷纷上去向他敬酒。如今摄政王权比帝王,可若是真正的帝王,他们反而不好这般巴结,正因为摄政王身份地位的特殊,才让他们那种巴结讨好的行为,更加的浮于表面。
酒喝了一巡,摄政王起身笑着说暂时离开一下,其他人自然不敢阻拦。
可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听了他那贴身仆人的话之后,绕道去了花园。
远远的,他就看到站在树下与一个小丫鬟低声说话的穆海柔,她柔美的侧脸在昏暗的天色中,被烛光照出融融的暖意,唇边翘起的弧度也是这般可人,她是倍受老天爷宠爱的女子,时光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老了,可她还停留在那里。
小丫鬟转身跑开,穆海柔也打算离去,摄政王方启文连忙几步跨了过去。
穆海柔没有料到转头就差点儿撞上一个人,低低叫了一声,抬头瞪着方启文:“你怎么会在这……哦,臣妇参见摄政王。”
她连忙低头行礼。
方启文伸手就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穆海柔给避开了。
“海柔,我们多少年没见了?”方启文开口便道。
穆海柔眉毛一皱,态度多少有几分冷淡:“摄政王,请你不要说这种话。”
方启文说:“难道我们之间还要这般生疏?年少的时候……”
“那也是年少时候的事情,而那个时候,我们只是朋友。”穆海柔毫不犹豫地干脆说道。
她与方启文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她也隐隐约约知道方启文大概喜欢她,只是她对方启文实在是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尤其是方启文这个人整日流连花丛,贪玩好耍,更加让她不喜。后来在喜欢上了沈崇之,顺利与他在一起之后,穆海柔就更少与方启文打交道了。
对她来说,方启文只是年少时候的一个玩伴,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所以就算听说方启文终日玩耍,府中又纳了几房姬妾,她也只是感叹一句当初好好的方启文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就算知道他成为摄政王,她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只是没有想到,方启文至今,竟然还没有对她断了念想。
如此一来,摄政王妃刚才的言行举止便想得通了。
穆海柔恍然,便问方启文:“是你让王妃开口想要收我的女儿沈晏为干女儿的吧。”
方启文没有否认,点点头:“没错,你的女儿很乖巧漂亮,做我的干女儿有什么不好?我会对她很好,也会封她为郡主。”
穆海柔并不高兴:“不好,不要这么做。”
方启文说:“为什么?这对于沈晏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穆海柔没怎么解释,也没有多说,随意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方启文看着她绰约的背影很是不满,心中想着,穆海柔的所想所为,无非跟沈崇之那家伙脱不了关系罢了,沈崇之这个人为什么就是这么讨厌呢?
方启文心里面,第一次起了杀心。
穆海柔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就遇到了沈崇之。
她笑着走了上去:“你看到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过她的语气很随意坦然,并没有担忧沈崇之会怀疑。
沈崇之点点头:“我听说了,那小子,想要收我们晏晏做干女儿?”
穆海柔笑着轻轻打了沈崇之一下:“什么小子小子的,人家可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那又如何!”沈崇之挑了挑眉,“他也是痴心妄想,我们的乖女儿有我们宠着就够了,何须多一个他?反正,他提出来的话,我是肯定会拒绝的。”
他连先帝提出的晏晏婚事都拒绝了,现如今还怕一个摄政王?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了,反正他的职位,如今有名无实的,而沈家又绝不可能是摄政王可以随意动的,那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知道摄政王是不是知道,如果他公然提出来收沈晏做自己的干女儿的事情会被沈崇之直接拒绝,之后几天都没有动静。
后来,摄政王的想法虽然没有实际行动,却以另外一种隐晦方式表达出来了。
一群太监带着圣旨来了沈家宣读了旨意,沈崇之可以不给沈崇之,但是作为臣子,皇帝的圣旨,他若是不接,便是谋逆大罪。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燕京,谁都知道,沈家那位几乎传奇地死而复生归来的大小姐,不仅以及笄大礼的方式,高调地宣布了自己的回归,并且因为陛下的一道旨意,一跃成为皇室分封的清河郡主!
旨意是以皇帝的名义下的,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小皇帝能下什么旨意,知道什么沈晏,无非就是摄政王在后面的意思罢了,难道说,这是想要复用沈崇之的先兆?
可是沈崇之仍然是有名无实的将军,整日在家中坐着,要不就上街闲逛。
换上了普通衣服的他,除了更加英俊挺拔,气质与众不同,走在街上,并没有引来任何围观。
他顺利来到一家茶楼坐下,点了一壶白毫银针,和一些茶点,然后就望着窗外发愣,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只是在看人。
没有多久,一个人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不请自来。
沈崇之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喝口茶,没关系吧。”那人说道。
沈崇之抬了抬手,却看也没看那人一眼:“你随意。”
“哼,你倒是傲气,那些人哪个不是拼了命巴结我,你倒好。”
“呵呵。”
“当年我只是棋差一招,输给了你,这让我后悔了半生,但现在,我已经有能力拿回所有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你的女儿,只是第一步!”
“你只不过是好胜心发作,更何况,当年海柔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对你有好感。”沈崇之显得很平静,淡淡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方启文。
方启文又怎么会信,他笃定地轻蔑哼道:“不就是因为你的存在?如果没有你,海柔就是我的!”
他说着,紧紧捏住拳头,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沈崇之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呵呵,就算没有我,海柔也不会是你的!”
“你!”方启文恨恨地看着沈崇之。
他生为皇子,受尽了荣华富贵,却唯独过不了情字一关,若不是当年对穆海柔的爱而不得,那份怨恨发酵不断膨胀成了野心,方启文也不会这般狠辣地手刃亲兄,夺得权势。这行为,虽然也有他对权力的渴望,但也少不了,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夺回他觉得本应该属于他的穆海柔。
这是他的心魔,提及之时,他的所有从容不迫,都化为乌有,所有情绪都激烈表面化得如同青头小子。
沈崇之丢下茶钱,起身离开。
“沈崇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摄政王一拍桌子,阴狠地说道。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兴奋,迫不及待地开始策划对付沈崇之的一系列举措。他要的,不仅是沈崇之的失败,只是他的失败没有什么,沈崇之是沈国公的嫡子,若是失败到爬不起来,他也是可以回到国公府,继承国公的爵位,照样可以风光无限——这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东西。
摄政王决定,要断,就断得彻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有完全拔掉了国公府这课大树,才能让沈崇之彻底毁灭!
虽然沈国公府不好对付,但这是对于别人而言,他是摄政王,说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朝中大事都是他一句话决定,要覆灭一个小小国公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些权贵,说到底就是依附着皇权生长的,以皇帝的名义要他死,那还不是轻松得很?
但摄政王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不满,如果他就是皇帝,何必需要大费周折,他要谁死就谁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受着便是,根本就不需要现在这样劳费心思?
不过快了,那个皇位迟早是他的,如今连皇权象征的玉玺都到了他的手上,夺得皇位,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只是宗室那些老家伙,冥顽不化,这会儿他上位,只会遭到强烈的反对,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小皇帝亲自说自己能力不足,然后下令禅位给他这个皇叔摄政王,那么他这个皇位,得来的名正言顺,将来在史书起居注中,也不会留下什么恶名,那才是最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