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说着,才冲着静安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小模样儿俏皮又活泼。
静安笑笑,不用多想就知道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大概又是君离给自己的书信。因为身体缘故,她很少有出去的机会,对于唯一的朋友君离,通常都是用书信来联系的,只是她话多,君离话少,经常是她巴拉巴拉一大沓信纸过去,然后君离只回那么寥寥几行字。
静安一开始也以为是君离不喜欢与自己说话,才这般冷淡,不过后来,君离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让静心一起捎点东西进来,不是很昂贵的东西,有的时候只是一朵罕见的花,有的时候是在外面买的一个泥人娃娃。
君离待人并不热情,但对待静安,他至少是面冷心热,愿意听她说话的。
静安没有急着看信,而是一口气喝掉了碗中的药。药很苦,不过静安喝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这种苦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现在她的身体很奇怪,虽然很孱弱,脸色也苍白得跟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的病秧子似的,可她的内力却异常的澎湃庞大,再加上她如海绵般飞快学习着各种招式,慈航静斋中,除了斋主,估计无人在武道之上能是她的对手。
可是她还是不觉得开心,更不喜欢她们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少主之名。
她不想呆在慈航静斋做什么少主斋主,她只想回到那个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怀念到落泪的地方,那里有她亲爱的爹娘,宠爱她的哥哥们,还有弟弟,以及外公外婆,爷爷……她的家人。在那里,她是无忧无虑的宝宝,也不叫静安,她只是沈晏。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她的身体太弱了,就算武功高到离谱,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体很弱,不适合长途跋涉的事实,师父告诉自己的是三年,三年之期,也快要到了吧。
想到这里,静安,哦不,应该是沈晏,眼中便迸发出雀跃的光芒,心情大好之余,她顺手拆开了君离的来信。
一如往常的薄薄一张纸,上书——
骄子会归来,到时候再见。
君离是逍遥庄的弟子,具体什么身份沈晏不知道,不过估计也挺高的,不然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尊敬他。沈晏是无意中认识君离的,也是看到他戴着的那张面具,才想起他居然是逍遥庄的人,而两人当初在西关城就是见过的,沈晏记起了,可君离似乎并没有想起。
可这并不碍于两人成为朋友,虽然君离话不多,但沈晏就是觉得君离很对自己的胃口,一些不好跟师姐妹说的话,反而能够告诉君离。当然她也不止一次地在君离面前说过,自己很想回家,不管在哪儿,只要是在爹娘的身边。
后来君离一次离开之后,回来就给她带来了一束东雪花,晒成了干花,不过还是能够看出来那种模样,跟沈晏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沈晏这才知道君离居然去的是西关城。
虽然沈晏应该是燕京人,可从小在西关城长大的她,西关城才是她真正的故乡,看到故乡的话,自然是又惊又喜,立马问君离怎么知道自己是西关城的人,还给自己送来了东雪花。
君离淡淡开口说了一句:“我们不就是在西关城第一次遇见的吗?”
其实他一直记得,只是没有开口说过罢了。
沈晏当时就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现在看到这张信纸,既然君离说了他会在骄子会回来,这样看来,这个骄子会,她还非去不可了?
“啊!嬷嬷你怎么又回来了!”静心故意说得非常大声,顺便一脚踏出挡住了嬷嬷的视线。
慈航静斋是有规定,不得与外界男人来往的,沈晏作为慈航静斋弟子自然也应当遵守规矩,所以她与君离的往来也是秘密,除了静心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信,自然也不能让嬷嬷看到,不然,会闹出大问题的。
沈晏也手脚飞快地收起了信,塞到了裙子里面,然后端坐好,面前摆着刚刚喝完的药碗,面色如常地抬头冲嬷嬷一笑:“嬷嬷还有什么事吗?”
嬷嬷对她无奈道:“你不想去骄子会的事情,我已经跟斋主说过了,斋主不允许,说少主你就算不想去比武,也必须去骄子会。”
沈晏知道,斋主一心一意想要让她接任斋主这个位置,这次骄子会,莫不是抱着想要让她这个慈航静斋少主去另外三大门派面前露露脸的想法,顺便告诉告诉全天下,我们慈航静斋的少主名为静安。
斋主才不在乎她会不会去参加比武,如果她去,斋主可能还不愿意,在沈晏的身体没有彻底调理好之前,斋主是不愿意让她出现丁点儿可能会有的风险的。
她抗拒去骄子会也是因为这个,可现在既然君离也这么说了……
“嬷嬷,我知道了,我会去的。”沈晏说道。
嬷嬷大喜,她最怕就是沈晏又与斋主闹别扭了,她一个中间传话的人,那种感受简直就是煎熬,所以一方愿意退步,她是最乐见其成的了。
嬷嬷也没有注意到被沈晏藏起来的书信,笑呵呵地说:“我回去禀报斋主!”
沈晏笑眯眯地看着嬷嬷离开,而静心立马跑到她的面前:“师姐,你怎么突然想去骄子会了,你不是不情愿么?”
沈晏没有立马回答她,刚好从裙子中拿出藏着的书信。
静心恰好看到,大惊小怪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沈晏懒得与她解释,站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转身将这封书信收好,这些书信又不能随便烧掉,就只能藏起来,免得被人发现。
静心看着她在屋内转悠,嘿嘿的笑,然后突然想起来:“哦,师姐,师父过几天就回来了!”
沈晏一愣,抿了抿唇。
沈晏对待孔贞宁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已经将她看作自己的半个师父。
自从她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儿回来,孔贞宁就为她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带她回慈航静斋救治,每天衣不解带地亲手照料她,教她连慈航静斋的秘法,可谓是呕心沥血,再是石头做的心,也给捂热了,更何况是沈晏。
再说了,孔贞宁这次离开慈航静斋,其实为的就是去燕京,跟爹娘说自己的消息,顺便小住一段时间。每年她都会去一次。
想起师父回来,沈晏也有些期待,爹娘会不会有什么话给自己。
凭着一股期待,沈晏练起功来,也越发认真专注。
几天过去,骄子会很快到来,出行的慈航静斋女子,统一白衣飘飘,容貌秀美,如同云中仙子。沈晏同样一身白衣,十二重雪衣上繁琐精致的花纹,硬是让素雅精美的白衣透出了华丽的味道,而穿在沈晏身上,更是恰合不已,宛若天成。
沈晏坐的是由八名貌美健妇抬着的云帐大轿,身边还有两个伺候的侍女,低眉垂目,跪立在一旁。静心并没有和她一起,轿子这种待遇,只有斋主与少主才有的——她前面就是一顶更大更华丽的云帐大轿,里面坐着的则是慈航静斋那位冰雪般冷硬而美丽的斋主。
这种阵仗出行,更如同仙女出游,看呆了路人。
慈航静斋的弟子们倒没有怎么在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们的容貌,本就是个顶个的美,而她们也不会妄自菲薄。
作为骄子会举行地点的朝露山,山顶一片平台,早就布置好了一切——这种事情,对于四大隐世门派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四大隐世门派底蕴丰厚,钱财数不胜数,只有用不完的,更是不会担心这点小钱,一切自然是尽善尽美。
山顶之上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江湖中各个名门大派的观礼人,而四大隐世门派,则尚未到场。这些观礼人有的交情深厚,见面便坐在一起寒暄,有的别有目的,绷着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警惕地看着周围。
而山顶入口之处,还守着四大门派的一些外门弟子,他们负责会场的秩序,避免一些鱼龙混杂的人进去。所谓鱼龙混杂,也包括朝廷的探子。
“等等,你这个弟子,是什么身份?”一名外门弟子突然发问。
那受邀前来的掌门面色如常:“自然是我门下弟子,还能有什么身份。”
外门弟子冷冷看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便猛然拔出刀,一下劈向那个所谓的门下弟子。
对方下意识反应,反手便是一排银针甩出,而自己则迅速飞身而起后退,口中嚷嚷着:“凭什么杀我!”
那外门弟子嗤笑一声:“穿着官靴,居然还说自己是江湖弟子!”
旁边也有人惊呼起来,大喝“朝廷鹰犬”!
那人眼尖身份败露,想要逃离,却被一柄飞来的剑抹了脖子,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而掩护他的那个掌门,瞪大了眼睛,原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结果外门弟子翻了翻他的邀请函,一掌拍在他的胸前:“飞星派?以后你们的骄子会资格取消!”
“什么?我!”那掌门话还未说完,就被轰了出去。
四大隐世门派的强横,深深地刻在了每个江湖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