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与楚苍越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思索起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是一个整天除了玩儿就不知道其他的纨绔少女,对周围一切的认知仅仅包括自己想要知道的,什么朝堂之争,大晋局势,根本不知道。而楚家本来就十分低调,楚苍越鲜少出现在人前,沈晏更是不清楚有关他的事情。
突然,一段记忆,仅仅是一句话,如同惊雷划过她的脑海——
“楚公子的弟弟去了,楚公子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燕京的,大概是因为太伤心,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叹息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关于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沈晏已经不记得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这句话中提到的楚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楚苍睿!而那位“去了”的楚公子弟弟,毫无疑问……
沈晏微微怔愣,她无法想象,现在还坐在自己身边好好的,如此鲜活生动的一个人,或许在几年后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埋入黄土之中,而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关于他的踪迹,在以后的人生中,也会永远缺失他。
沈晏说不出伤心,只是觉得遗憾,以及淡淡的怅然。
大抵是所谓悲伤的死亡还没有真正的到临,就算你知道他会死去,就在未来的不久,但那未来与现在还是存在着一层薄膜,不戳破,感觉也是隔得远远的,根本就没有真实感。
“你的身体很不好吗?”沈晏突然问道,但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或许说得有些唐突了,“我的意思是,嗯,你的脸色看起来挺不好的,我也从,也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
“听别人说我是一个病秧子吧。”楚苍越倒是说得坦然。
沈晏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辞,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下去了。
楚苍越瞥了她一眼:“其实这话我从小到大都听习惯了,家中那些奴仆躲在背后也说,看,我还不是健健康康地长到这么大!”
他说着张开双臂,似乎要用力拥抱着山上的清风,就算他怀抱的最后只是空气,什么也没有,他仍然笑得开心,笑容如同孩子般单纯,这样的笑容太干净纯粹,太漂亮太灿烂了,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沈晏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用这样的残忍的方式对待一个天真善良的孩子。
“嗯,你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她低声说了一句,或许可以看做是一种祝福。
“什么?”楚苍越看向她,风太快地带走了她的声音,他根本没有听清楚。
沈晏一脸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明媚笑容:“没事,我就是说,我家中有一位十分有名的大夫,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也算是想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帮帮楚苍越到底也是好了,就算是为了自己心底的那点儿小怅然。再说了,既然半夏不好出府,那就带着楚苍越过去不就好了?
真是一个完美的办法,她果然是聪明的天才!
……
片刻之后,楚苍越站在沈家大厅前,接受着来自三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的打量,饶是他,也忍不住冒了点点冷汗,觉得压力逼面,险些让他后退了。
“咳咳。”沈千祺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沈千易则是张嘴嚷嚷道:“喂!你是什么人!怎么和我们家宝宝一起回来的?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接纳你这么脸色苍白,瘦鸡似的……唔唔唔!”
沈千祺死死捂住沈千易的嘴,面无表情地冲着楚苍越点点头,说了一声“抱歉”,仿佛那个用力塞着沈千易嘴巴和鼻子的人不是他。
沈千易眼看着涨红了脸,挣扎不已的就快要窒息了。
沈千祺终于放开了他,而这个时候沈千易也是咳了好半天,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千祺对于这个结果满意极了,悄悄地将沈千易一脚踹到旁边,往前面站了一步,与楚苍越行了一礼,百般客气,只是语气态度中的那份疏冷怎么也掩饰不了:“在下乃是沈晏的兄长沈千祺,不知道阁下是……”
“哦,我是楚苍越。”他没有说其他的,仅仅说了自己的名字。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不是楚家二公子,也不是楚苍睿的弟弟,就只是楚苍越,只是楚苍越而已。
倒是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穆海柔微微皱眉,突然想到:“楚苍越?你也是木琴姐姐的儿子吧,我之前拜访的时候,听她说过,只是没能够与你见面。”
知道是闺中密友的儿子,又是楚苍睿的弟弟,穆海柔对楚苍越的态度一下子就来了个大转变。
她倒是不忌讳女儿与其他男子来往,只要保持距离,适当的来往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总不能真的等到女儿及笄的时候再来挑选满意的女婿吧,还不如早早就开始观察,比如说这个楚苍越就很不错,长相很是讨喜,浅浅的笑容她看着最顺眼了。
但是在沈千祺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看着楚苍越的眼神很警惕:“楚苍睿那家伙的弟弟?”他对楚苍睿的印象就不好,大概是他总觉得楚苍睿在觊觎自家妹妹。
而楚苍越成为了一个无辜被牵连的,顺带就被沈千祺看不惯了。
“楚苍睿正是家兄。”楚苍越笑着说完之后,看了看三人的态度,心中明了也许是有一些误会,便笑道,“今日沈小姐带我过来,是为了寻访府上的一位名医,我的身体不好,见过很多大夫也没用,沈小姐便想着帮帮我。”
原来是这样!
沈千祺恍然大悟,对楚苍越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倒是穆海柔,一脸的惋惜,可怜了这般俊俏男儿……
“你叫什么名字!”缺氧了半天的沈千易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只是他的脑子似乎慢了半拍。
沈千祺毫不犹豫地拖着弟弟扔到了后面,然后才走了出来。
“抱歉,见笑了。”他对楚苍越说道。
“哦,没有。”楚苍越摆摆手,却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后面,看样子是对沈家两兄弟的相处方式很感兴趣。
这会儿,沈晏带着半夏总算是走出来了,半夏带着黑色幕离,从头遮到脚,仅仅露出一双素白的绣花鞋。
“这位是我府上的大夫,因为一些原因不好与你透露身份,但你要相信,别看她年纪不大,还是个姑娘,但她的医术是很好的!”沈晏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楚苍越坐下。
楚苍越的目光在半夏身上停留了一下,就很快挪开,好奇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在对待半夏的态度上面表现得十分之淡然,没有半点儿好奇探究的意思。
半夏也没有说话,幕离动了动,应该是在点头。
沈晏都想问问半夏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楚苍越却伸出了手腕放在了桌子上。
原来是要伸手诊脉啊!
沈晏恍然大悟,看着半夏伸出两根手指,按在楚苍越的手腕上,隔着黑色的幕离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看她久久都没有动弹的模样,应该是在苦索。
难道楚苍越的病真的非常棘手?
“楚公子看病,我们就不打扰了吧。”穆海柔率先站起来。
无论在什么人家,病情这种事情都是秘密,不能够随便宣之于口的,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很大的秘密,她自然无意旁听。
沈千祺和一众仆人也跟着穆海柔离开,屋内便只剩下沈晏与楚苍越、半夏三人。
沈晏也起身:“我也出去好了。”
“不用!”楚苍越突然出声到,“……你也可以听听,没什么大不了的。”
“抱歉,我必须告诉你,这绝对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半夏终于开口,从她的声音中,便能够体会到她此时的严肃表情。
作为一个合格甚至是十分优秀的医者,她在对待这些问题上面,是绝对认真,不会有半点儿轻慢的。
楚苍越脸色如常:“我的病很多年了,也已经习惯了。”
他的意思是,无论怎么样沉重的后果,他能够接受,最糟糕的结果,不就是死吗?他连死都不怕,自然不会畏惧所谓的坏消息了。
半夏沉声道:“你的娘亲应该是在怀你的时候中了寒毒,她自己应该是不知情的,但这种寒毒却完全被还是胎儿的你吸收掉了,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娘亲体内的毒素干净了,但你的身上,却生来就带有寒毒。寒毒这种东西很奇妙,比毒性它比不过天下第一毒赤焰,但它却很诡异,很难捉到踪迹,也很难解,所谓寒毒只是一个大而化之的概念,要解寒毒,必须要知道当初下毒时配药的比例以及种类,稍有不慎,付出的代价便是你的生命。”
“而且现在,解毒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就算找到了当初的配药单子,毒根深种,也是无法拔除了,必须要找到灵药圣药来为你续命。倒是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或许有一位神医在为你调理身体。”
“袁大夫的确是一位神医。”楚苍越笑道,神色却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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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今天去看了《霍比特人》,瑟爹太帅!血槽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