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谷坐落在万仙谷的核心位置,当杨易重新来到这时,不由微微一愣。
以他现在的境界,展开念力可以轻松覆盖整个万仙谷。
而就在念力的覆盖中,他发现丹谷内,强者的气息不少,还有一道无法忽视的存在。
造化境!
不对,应该只是造化境的分身!
而且感觉……莫名熟悉。
“看来受邀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人。”
杨易嘴角含笑道。
“老谷主的占卜名声在外,虽已身死,但不少人都想来一观。他们多是与丹谷交好的势力之主,难以推却,还有的人……你进去便知。”
沐烟景没有解释太多。
别看她们丹谷在整个万仙谷稳坐第一把交椅,但放在整个瑶州,乃至大越,就有点不够看了。
有时候不得不妥协。
再者,这也符合大长老和太上长老的遗愿,若占卜之中出现有关未来天灾的信息,也好大家共同商讨应对。
杨易沉吟,也不说话,随沐烟景进入丹谷之中。
主殿内。
此刻已经落座十数人。
他们多是瑶州的势力之主,实力最次,也有通窍境,若放在外面,也都是叱咤风云的存在,可在这里,却各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低头冥思,时而侧目,目光灼热而又忌惮地望着前方那位一头银发的中年男子。
此人神色平静,但眉宇之间尽是威严,在瑶州,你可能没见过他,但一定听说过他的赫赫威名,正是东莱宫的宫主,许钧远!
在瑶州整个纳入东莱宫管辖后,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所有人皆是没想到,一次占卜,竟然将这尊大佛请了过来,难道老谷主的预言是真的?在不久的将来,大越将遭受灭顶之灾?
不算如何,此次之后,老谷主的占卜,以及丹谷,在声望这块恐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就在大家思绪万千的时候。
“诸位久等了,最后一位客人已到场。”
沐烟景等丹谷弟子簇拥着杨易走入大殿。
在那一众弟子中,杨易还见到了熟人面孔,那位当初和申屠耀有婚约,可最终选择了宗门的怜儿。
如今她成了剑门一脉的长老,比起以前多了几分成熟韵味,她在见到杨易时,脸上也洋溢出了甜甜的笑容,但两人并未叙旧。
杨易来到大殿内,目光扫视了一眼,在殿中,竟也有他的熟人。
来自天量山的储仲和储心梅皆是站起,向他郑重行了一礼。
杨易微微颔首,不多言,转而看向位于前方的白衣男子。
“宫主,别来无恙,此前多谢三位圣使前往青州,解了朝廷围剿之围。”
没多少压力。
以他现在的境界,即便是东莱宫的真身来了都不怕。
从分身的实力来看,这位许宫主,实力鼎盛时估计也就造化境后期左右,距离那轮回境还有一些距离。
“想不到七年不见,你竟然从通天境,一路突破到沐浴造化,如此速度,就是道元子见了,都得汗颜,也难怪在念海时,他突然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将那救世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许钧远面色缓和地笑道。
念力张开,将两人的精神从这一方世界隔离了出来。
这样的交谈,外人根本察觉不到什么,以为两人只是呆愣地站在那。
杨易没有在这上面多说,转而问道:“宫主对于占卜也感兴趣?道元子前辈就在念海,你何不直接去寻他?”
许钧远摇头道:“这占卜的结果,不仅是我想看,也是你的祖师爷想看,占卜之术,窥探的乃是天机,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否则即便是你那祖师爷,也只能两眼一茫然。”
杨易沉默不言,道元子和丹谷之间,欠缺的应该就死那地利,转轮之镜了,只是他没想到,道元子竟然也关注着这场占卜。
两人的精神回归肉身,许钧远微笑着站起,道:“好了,现在人也到齐了,沐谷主,便带我们去占卜之地吧,今晚便是那最佳的占卜时机。”
“好。”
沐烟景点头,许钧远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但却也给人压力。
其余人也都缓缓起身,准备回去做些准备。
可许钧远一斜视,道:“诸位便不用去了,天机之道,若非实力底蕴足够,窥探到了也未必是好事。”
一股无形的威压展开,众人瞬间就像坠入了深海,浑身骨骼承受着强压,就连呼吸也变得极为苦难。
你既然不愿让我们跟去,那早说啊,等了这么久,现在才提,这不是耍人玩么?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但面对着许钧远,谁都不敢顶撞。
纷纷行礼,神色黯淡离去。
杨易见状也不阻拦,这种事的确没必要叫这么多外人知道。
等殿中众人乖乖离去,许钧远才收了念力,笑眯眯地对沐烟景道:“有劳了。”
沐烟景神色凝重,随后点了点头,带两人去往位于山谷之间的镜湖。
此刻距离夜晚到来,还有好些个时辰,杨易就个许钧远在山间的长亭中闲谈,他从许钧远那了解念海的情况,而许钧远也向他询问了如今灵山指的修炼进程。
“根据记载,灵山天帝可是花费了数百年时间才创造出这门武学,而且还不是完全体,要你们在几十年内,找寻到剩下的前置武学,并加以融合修炼,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你知道么,现在念海可处在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已经有不少人觉得大势所趋,阻止无望,放弃抵抗归家了。”
许钧远到了一杯清茶,轻轻品茗道。
对于这样的结果,杨易也可以理解,他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一丝绝望,更何况是身处在念海的前辈?
放弃抵抗,归家做着应对念力风暴来袭的准备,说不定还能在天灾之下,谋求一线生机。
“那宫主你呢,是想先看看占卜之中会呈现怎样的未来,再做决定?”杨易抬眼询问道。
“我?我已经放弃了,但你的祖师爷还不想放弃,那以一己之力坐化抵住七成念力的青冥宗宗主不想放弃。”
许钧远笑道:“我来,只是想证明他们的坚持是错的,古往今来,轮回不止,这期间,又有多少惊才艳艳之辈做着与我们同样的事?他们都未能成功,我们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成,即便真的修炼出灵山指又如何,君不见灵山天帝都陨落在了历史长河中?”
“说到底,还是念力这种力量太过霸道,于天地所不容。”
许钧远目光深邃地望着镜湖,感叹道。
“想不到宫主如此悲观。”
杨易怅然。
“悲观?的确是悲观,我也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如此悲观的,但仔细一想,悲观没什么不好,放弃注定会失败的抵抗,将精力投入到新的事业中。”
杨易看着许钧远,这一刻,他仿佛有了明悟。
以前他一直不知赖兆为何会自寻死路,跑去找许钧远进行那所谓的谈判,现在看来,莫不是赖兆对许钧远做了什么?
比如,给许钧远灌输了某方面消极的念头……
赖兆曾说,即便回来,那也是许久之后了,这说明他想要回到白沙城,而这个回到,估计是要等到下一次轮回之后,白沙城这个坐标重新出现。
所以,从赖兆的角度讲,这个世界,还是趁早毁灭的好。
如果真是如此,那不得不说赖兆的执念是真深,为了白沙城上一任城主么?杨易回想到了母兽脸上的那个女人,或者在这位城主死后,赖兆就现在各行这个世界快点毁灭了,所以那几年才这么操之过急,所以即便自己被赶出白沙城,也看不出多少怨恨,所以才来找许钧远,用自己的死,灌输一种消极念头……
杨易一下想了很多,可隐隐间觉得有所欠缺,看了看淡然模样的许钧远,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东莱宫从很早开始就在收集天下武学,那赖兆也是以要回须弥手的名义,和许钧远闹掰的,这样看来,或许许钧远的消极念头本就有之,赖兆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这样或许更能说得通,毕竟赖兆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过是通神境而已,要想完全控制许钧远的思绪,多少有些可笑。
但如果许钧远原本就有这样的念头,但一直在徘徊犹豫中,就完全有可能了。
武学对于武者的重要性无需赘述,东莱宫收集武学,相当于釜底抽薪,会让世间的武者无武可练。
久而久之造成的结果便是金字塔尖的高手越来越稀少。
杨易在修炼期间,也明显感觉到化念层次的武学不够,多数武者即便突破了,也没有相应功法为继。
“难怪说念力这种力量太过霸道,这是想彻底断送这种力量的根基?”
“什么?”
许钧远见杨易一直沉默不言,询问了一声。
杨易摇头,收敛好心情,道:“不知宫主所讲的新事业,究竟是什么?”
“现在不好言语,但如果成功了,或许,可以让这世间免受轮回之苦。”
许钧远神秘笑道。
“这话未免有点大。”
杨易装作不信。
然而,许钧远没有继续解释,只是默默喝茶。
通过消除念力的使用,从而让世界摆脱念力的束缚么?
杨易猜测。
这或许是个方法,但却不是他所推崇的。
存在即合理,念力拥有无穷的可能性,消除念力,固然消除了轮回的隐患,但也扼杀了这种创造性。
这种自断双臂的做法只是屈从于对现实的妥协,肯定不能说是最优解。
不过这时,杨易也没劝解什么,他没经历过许钧远所经历的,再者,如果他们这批人无法应对这场浩劫,或许到最后,还真需要这种自断双臂的做法,以谋求更长时间的探索。
毕竟无尽的轮回,不断出现的相同坐标,光是想想都很绝望,如果能避免,哪怕有所割舍,也可以忍受。
万一世界的进程因此改变呢?出现了科技,出现了新的手段……
未来是无限可能的。
但现在这个世界,轮回不止,缺少的就是未来。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不再交谈。
很快,天色灰暗了下来,凉风渐起。
入夜后,夜空如幕布,漫天的星辰闪耀,将大地照得宛若白昼!
这是杨易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璀璨的星河,一时间都有些神往。
而让他更为震撼的是,那墨蓝色的镜湖,竟将诸天星辰都映照了下来,两片星空隔空对望,浩瀚而又充满神秘。
沐烟景换上了一身白衣素袍,身形飘落到了镜湖中央,而随着她落下,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便是像一滴水滴滴落镜湖。
湖面开始晕荡开一圈波纹。
随后,那诸天星辰变得虚幻缥缈,并徐徐转动起来。
杨易和许钧远凌空而立,许钧远突然道:“如果转轮之镜中显现了世界末日的光景,那就说明我们所作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在浩劫之后,我会杀光所有化念以上的武者,并将收集到的化念层次以上的武学,付之一炬。”
“这就是你的新事业啊。”
这比杨易猜想得还要果断,狠辣。
许钧远笑笑,继续道:“但如果出现了一副太平清明的景象,那就说明,我们之中,的确存在着可以救世之人,我会亲自去把那些离开念海的人都找回来,为那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占卜也并非百分百灵验吧?再者,万一出现的内容两者皆不是呢?”杨易不怎么看好。
老谷主最初做占卜可是为了寻找道元子,传承到如今很有可能也是如此,如果这占卜只是看到了道元子所在,那可就滑稽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我等皆按照自己的信念行事即可。”许钧远轻声道。
在两人的注视下,镜湖中徐徐转动的画面停止了,一幅幅景象开始显现。
杨易望着那其中展现的景象,同时也注意到位于镜湖中央的沐烟景,生机在一点点流逝!
“果然。”
许钧远看着镜中画面,神色怅然,随后目光变得坚定。
他见到杨易纵身掠出,冲破笼罩镜湖的奇异能量,将沐烟景从中带了出来,而镜湖中的画面,也在这一刻消失,微微荡漾的水波,映照着静谧的星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