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肯定J市就是‘原罪’的总部吗?”刚睡了一觉爬起来的费蓉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这个消息查到得太容易了,她还以为他们要顺蔓摸瓜才能摸到对方的老巢呢。
忙了一天一夜还没去休息的丁有蓝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七,我和小呆追踪了现在能确定是‘原罪’组织内部成员的心理咨询师,他们经常会不定期在J市碰头,进行一场聚会,而每次聚会之后,他们的犯罪率就会上升一个百分点,手法和技艺都更加精湛,我本来在怀疑J市有一个所谓的‘教学点’,给他们上课,教人怎么样用心理学犯罪,但是后来我发现很多‘原罪’的高层都经常在这边集合,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这个组织专用的论坛,里面设置了很多加密帖子,破解之后可以看到里面几次都提到J市是‘原罪’的欲望圣地,我觉得意思应该就指的是他们的总部,不然发展了七年还在打游击战,是没办法把组织壮大到这种程度的,他们现在都已经有一套完整的犯罪系统了。”
“论坛?”祝孟天打了个呵欠,刚睡了几个钟头爬起来,他还有点睡眼朦胧的,“小蓝你看完了?没看完的可以交给我来看。”
丁有蓝点点头,“我只是筛选了一些来浏览了一遍,另外还打捞了一大堆数据包,我设置了自动转化程序,会翻译成文档,你可以用我的电脑来看,不要随便动其它东西就好,我还在各个数据库搜相关的案件资料。”
“好。”祝孟天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
丁有蓝去休息了,狄冰巧一个人在隔壁研究陶幽镜身上的毒蛊,会客厅里只剩下封容、费蓉和祝孟天三个,而他们还有大量的资料需要整理,大部分外勤任务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酷炫,都是繁琐复杂的,那种看一眼就知道谁是凶手并且深挖出事实真相的本事估计连陶幽镜都做不到。
封容站在围成圈圈的白板面前,扫视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种资料线索,丁有蓝已经在做被害者的共同点分析了,他们大部分都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人群,不同的工作,不同的环境,甚至也不是全都有心理方面的问题的,有些人很健康,但是被诱导出了各种心理障碍的症状,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从这些数据看来,就知道“原罪”组织的庞大和人员混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犯案手法和不同的实验方法,光是目前能够确定有关联的案件就已经遍布九十七个地区,如果这件事真的和戮血盟以及罗成没有直接关系,那么这就是总办外勤组近一年来接下的最大型的任务了。
封容把祝孟天叫过来商量了一些行动计划的详细内容,前期的资料搜查他们可以做,但是后期的行动就必须要配合整个行动团队了,这种分散在各个地区、人数恐怕过百的犯罪团伙,就算是总办外勤组再怎么逆天都好,也不可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一口气把他们抓完的,以前就算是他们八个挑人家一群,前提也是会有其他外勤组配合着做好计划,帮总办外勤组堵住逃跑的主要干道,而他们只要进到里面去瓮中抓鳖就好,最重要的是只要总办外勤组出动就是是剿杀令,下手没那么顾忌,现在总办外勤组转型了一部分,“原罪”组织的成员也需要活捉来交代还有多少被他们潜在诱导的病人,自然是人多来配合作战是最好的。
祝孟天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各个分区的就只要负责他们分区内部的‘原罪’成员就行了,J市这边可以让J2区和J4区派人过来,那边可能是因为靠近魔界,人类比较少,所以‘原罪’在那边的犯罪率比较低,正好可以给我们腾出人手来。”
“我们执法部的外勤配合我倒是不担心,”灵执法部本身就很注重团队之间的磨合问题,平时都尽量两个人搭档行动,更不用说大动作了,封容在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我担心的是,斩草不除根。”
祝孟天看向他,“部长是觉得我们很难挖得出全部‘原罪’的成员名单?”
封容的指尖点在白板上黏贴的一张相片上,上面是一个被确定是“原罪”成员、害死十七个前来咨询心理问题的心理医生,还是公办医院的专业教授级别的人物,“虽然我不想夸大心理学的能力,但是他们是一群掌握了特殊武器的罪犯,即使活捉了,我也担心他们对刑讯的抵抗能力更强一点。”
的确是可以找陶幽镜这种级别的心理专家来对他们进行心理层面的分析和反击,但是心理学始终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连陶幽镜都曾经吃过亏,让花七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在脑子里硬生生下了暗示,封容实在不能确定没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是百分百的——但是这么一来,一个疯狂的心理学人员可以发展更多的学员,制造更多的尸体,他需要更准确的办法来保证尽量能把“原罪”组织的人全部抓起来,相关的教导人诱导犯罪的资料也要全部封存销毁。
祝孟天想了想,觉得理解他的意思了,“部长是想我们不单要找到‘原罪’的总部和头目,还要在抓他们之前找到成员名单之类的东西?这么一来,难度系数会更高一点。”他们在凌晨的时候讨论的是先抓人再搜查,因为这个组织每一天都在把人引诱上死亡的道路,拖一天就可以多一具尸体。
封容很冷静地点了点头,甚至显得有些冷酷,“一具尸体和十具尸体的确没什么不同,都是人命,但是十具尸体和能制造十具尸体的人比起来,取舍很简单。”
祝孟天倒是觉得没什么人,外人可能会觉得这么做有点残忍,但是事实上这样的选择才是最不残忍的,你没有理由因为一条人命而选择去漠视更多无辜的人命被牵扯进来,最重要的是,他们做的只是取舍,而不是舍弃,意思是尽力挽救每一个无辜的人,但是如果做不到,他们也只能忍下来,不能让更多的人被卷入悲剧的漩涡里。
到了下午晚一些的时候,陶幽镜重新找到了封容,表示他相信花七是本人的无辜,但他是不是和“原罪”组织有关系,陶幽镜可以接受总办外勤组的调查,提出来的唯一的要求是,这件事不能告诉花七是。
作为接受灵安全局一个承诺的信物之主,灵安全局会无条件为他完成这个任务,封容答应了他这个不大不小的要求,其实只要是陶幽镜肯配合,事情都好说,封容对“心理学”这个关键字耿耿于怀,他在心底有种预感,花七是和殷南笙的遭遇未必和陶幽镜没有关系,只是这样的话题太沉重,陶幽镜和花七是现在的处境也不太好,封容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多做纠缠。
陶幽镜递了一根烟给封容,自己也熟练地点着了一根咬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在烟雾升腾中问道:“睡得怎么样?”
封容接过烟和打火机,点着了之后抽了一口,远远看着,像是两个老烟枪在找个地方抽支烟唠唠嗑,封容说:“勉强吧。”
陶幽镜了然,“做噩梦了?梦见了什么?”
封容仔细地回想了片刻,摇头,“记不清了。”
陶幽镜也不意外,“你真的不打算让我做催眠?好吧,你不肯,虽然催眠不是每个心理学家都会研究的课题,但我保证我是最好的……罗成那种不算,你不打算尝试的话就太可惜了。”
封容一点都没觉得很可惜,“虽然你的职业道德很好,但是我不想这么做。”被催眠了之后行为有太多的不可控性,对于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封容来说这种事不亚于让他放弃自己所有的防线,赤裸裸站在所有人面前,尽管催眠之后的事情仅仅只有陶幽镜一个人知道。
陶幽镜已经把一根烟抽完了,准备换下一根烟,但是他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只是很克制地只抽了一口,剩下的烟夹在手里,任其自行燃烧殆尽,陶幽镜盯着他手上的烟看了一会儿,然后近乎赞叹道:“你是我见过的,拥有最强的力量之后最能克制的一个人。”
所以这个人才能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被白虎神君白丛丘看中提携,在灵安全局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灵异学界之中举重若轻人人避其锋芒——多大的能力就承担多大的责任,但前提是拥有一颗能够驾驭那些能力的心,正如英雄之所以被人推崇,往往不是因为力量,而是因为他带来让人们内心有所寄托和支撑的精神。
封容不置可否,他之所以能克制,都是因为他曾经不可控过,得到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他不后悔,但也没有觉得过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