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酒没有全盘托出整个计划,只说了同老大人相关的部分。
她要老大人做的事,对老大人来说不难,但只有他做才有更好的效果。
老大人听完目光一沉,“你这说法实在荒谬,老夫缘何要同你一般胡闹?你可知曹家是什么人家?”
曹家原是江南商贾,开祖皇帝打江山时,曹氏家族有位少年立志追随,并说服族里拿出大半钱财相助。
大夏国立,那位曹家少年亦平步青云,辅佐君王治理天下,曹氏从商贾之家摇身一变成了权贵重臣,到如今已历经四代君王。
当今天子就是由曹家辅佐上位后娶曹家女为后,曹家俨然已是大夏王朝的庞然大物。
而曹首辅是这个庞然大物的现任当家人。
便是谢酒从前在闺中也是知晓曹家的。
她还知晓,上一世陛下薨逝,曹家又扶持三皇子登基,曹氏势力近乎占了大夏半壁江山,被人私下称作曹半堂。
谢酒淡笑,“是不是胡闹,老大人届时看着就是。”
“我若不愿呢?”老大人蹙起花白的眉,凝视着谢酒,浑浊的眼中暗芒锋利,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谢酒抬眸迎视着他,眼眸沉静,“老大人不愿做的事,谢酒不会勉强,但他也算是为救你们而受伤,老大人若有心该回报一二。”
“你以何种身份这般要求老夫?”他目光冷沉逼视着谢酒,多年来的官威尽显。
谢酒后背浸出丝丝凉意,原本脊背挺直的她再度挺了挺腰背,冷然道,“我见不得人欺负他。”
老大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谢酒眯起眼睛,学着顾逍打量人时的样子回望他。
半晌,他突然问道,“你喜欢他?”
“喜欢。”
“他这个人冷冰无趣又寡言,你喜欢他什么?”
谢酒眉眼柔和下来,“他很好。”
“他是皇子,便是你不曾入过杨家,也难在他的后院有一席之地,你图什么?”
谢酒沉默,冷冷的,毫不畏惧地与老大人对视。
她图顾逍的爱,她图他们今生永相伴,这些在老大人他们眼里许是天方夜谭。
这是她的追求愿景无须向不看好他们的人力证。
老御史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姑娘,心里不经怀疑,是不是他流放来此几年已然没了气势。
许多浸淫朝堂几十年的文臣武将都不敢这样直视他,就是到了玉幽关也无人能在他的逼压下不慌张的。
这个胆大的女娃,竟还有要和他一较高下的意思。
他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老伴,见她眼里露出一抹赞许。
真有意思,不是自己不行了,是遇到了稀奇人了。
他道,“我答应了。”
谢酒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又沉静了几分,“我会再找老大人。”
“那老夫就不留你了。”老御史淡淡道,“请回吧。”
老太太翕动嘴唇,本想等老御史和谢酒谈完话,同她套些话,闻言,不着痕迹地瞪了老御史一眼,闭紧了嘴。
谢酒这是被逐客了。
来日方长,她从善如流的出了老御史的屋子,回到了林舒家。
傍晚时,封芷兰前脚回到林舒家,后脚莫弃也送了些补品吃食来。
“我有些事想请你帮忙办。”谢酒淡笑着同莫弃道。
莫弃来之前就得了顾逍的吩咐,这几日若谢酒要用他,遵她的令便是,故而拱手道,“谢姑娘尽管吩咐。”
谢酒已经在顾逍那里交了底,要找曹首辅报仇就当是磨砺自己,所以也不怕顾逍会知道,将要莫弃办的事一一吩咐了。
如此过了两日,谢酒的脚终于能正常下地行走了,她带着封芷兰进城了。
她们去了城中最大的茶楼听书,说书人讲完一堂,一句且听下回分解就退下了。
茶楼众人便各自吃着点心聊着天。
封芷兰自来了流放区每日为生活奔波,还是头一回进高档的茶楼,酝酿了好些彩虹屁要吹给谢酒。
刚起了个头,二楼突然嘭的一声响打断了她的话,也让整个茶楼安静下来。
有人砸东西。
继而一道男子嚣张的声音响起,“废物,连个白狐都抓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属下无能,只是那白狐追着追着就到了迪戎地界,属下们不好去追啊。”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
“那小畜生是我看上的,你们去要回来,他们迪戎还敢拦着不成。”嚣张的声音又道。
“公子,那可是敌国,若是将我们抓了……”
“不打仗哪里的敌国。”嚣张男子略低了声音,有些得意道,“真要抓了你们就说我爹的名字,谁敢为难你们。”
“他爹是谁啊,这么嚣张?”有人低低议论着。
马上就有人回应,猜测着,一时间外面议论声起,倒听不清二楼房间的说话声了。
又过了一会,二楼又传来椅子被踢翻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容貌的年轻公子从屋里出来,怒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在这鬼地方呆了这么久连只白狐都抓不到,还要本公子亲自出马。”
年轻公子骂骂咧咧出了茶楼。
“这孙子谁啊?”封芷兰不忿道,“吹牛吹上天了吧,他爹在大夏再大的官,在迪戎也不顶用啊,怎么不直接说他爹是玉皇大帝呢?”
“就是,逍王殿下都没他狂。”有个虬髯客接话道。
“嘘。”谢酒忙阻止封芷兰,“你不要命了,敢招惹他,那可是京里的贵人,在京城都没人敢招惹。”
“啥意思?”封芷兰不解。
其余众人也望向这两个戴着兜帽的女子,实在是也好奇那人究竟有个什么身份。
“不会是……”封芷兰指了指天上,意指皇家人。
谢酒转头见众人都看着他们,放下一锭银子拉着封芷兰就往外走,慌张道,“是他们都要忌惮的人,你那话要让他听到就万劫不复了,快走。”
声音很轻,却能让周围几人听得清楚。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皇家都要忌惮的人?
谁啊?
众人好奇心被勾起,可那能给他们解惑的女子已经急匆出了茶楼,显然是真的不敢招惹那公子。
说书人再度上台,大家的注意力回到说书人身上,但心里的好奇并未消散。
“你想做什么?”出了茶楼,封芷兰忍不住问道。
谢酒低声道,“先回去。”
封芷兰满头雾水,但谢酒付了银子,她也不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