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发现了啊……”独孤绝双手捏着缰绳,目光睥睨,忽而猛的一拽绳子,“那就,来人啊,将二皇子请入府中!”
随着独孤绝话音落下,一队侍卫鱼贯而出,将独孤冉给围了起来。
独孤绝随手一掀,马背上的沈幼安也让他掀了下来,落在几个侍卫怀中。
一伙人手忙脚乱的,接烫手山芋一般。
独孤冉见状下意识也要过去,奈何他双手被人束缚着,无法前行半分。
独孤绝挑眉,“二皇弟怎么如此紧张沈小四?”
沈幼安在沈家兄弟中排行第四。
这话,独孤冉压根懒得回,冷煞着道,“独孤翎,你我同样身为皇子,乾坤朗朗,你如此行事,就不怕被父皇责怪吗?
我虽然不如你受宠,可到底也是皇家子嗣!
你为储君,我为属臣,你就是这样滥杀无辜的?”
“谁说我要杀你了?”嘴角轻勾,翻身利落的从马背上跃下,独孤绝手中长鞭往秦管家怀中一丢,大步流星入府,“走吧,好好招待二皇子,让他体会一下咱们府中对他是如何盛情欢迎。”
“是!”几个侍卫强行挟持,不顾独孤冉的意愿,将人架了进去。
一开始独孤冉还反抗两下,后来见沈幼安昏迷不醒,也和他一样被带进去,索性就不反抗了。
他就不信独孤翎敢真把他们都杀了!
楚鸢刚梳妆好,就被夏荷通知说府里出了大事,“公主,不好了,殿下疯了!”
“……”楚鸢了了她一眼,“有话好好说,什么疯了傻了的,一会儿叫他听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夏荷拍腿,根本顾不上想自己下场的事,“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殿下不知道发什么脾气,将沈小将军和二皇子一并押回府,这会儿让人关地牢去了!”
楚鸢,“……”
她本能扶着腰站起来,嘀咕道,“我的乖乖,这是真疯了!”
不就是睡个晚午觉的工夫,怎么就能发生如此荒唐的事?
独孤冉是独孤翎的亲弟,还好说,相信独孤绝不至于给独孤翎找这么大的麻烦,但沈幼安乃不折不扣的外人,谁知道独孤绝发起疯病来会做什么!
因而,楚鸢匆匆动身,却在院门口和独孤绝撞个正着,“不好好休息,哪儿去?”
她现在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危险期。
吃了系统丹药后,吃得好睡得好,胎养得结实,根本不需要如何注重自个儿是个孕妇的事。
然独孤翎、独孤绝不许,还是像胡太医嘱咐的那样,一日三餐站立坐卧的盯着她,不准她有半点危险的举动。
原先夏荷照顾她的时候,还能顺便做个针线活啥的,如今别说针线剪刀,就是搜遍整个屋子,怕是都没有一个多余的棱角。
楚鸢扯着嘴角露出一丝笑,“今天天气不错,你悄无声息弄两个人回来,我不能去看看?”
明知道沈幼安是她侄儿,还这么搞,楚鸢心里不高兴!
独孤绝自然眼尖瞧出来了,上前捏了捏楚鸢红扑扑的脸,“刚睡醒就急着出门,也不穿披风,不怕自己着凉了?
放心,我就是吓唬一下那俩人,闹着玩的,还真能把他们如何不成?”
楚鸢看向天花板,“你都给人家关地牢了,这叫闹着玩?”
“鸢儿不信?那好啊,夏荷,把披风拿来,本殿下带太子妃去看点有趣的东西。”
闻言,夏荷和楚鸢都很懵。
尤其楚鸢,她扯了扯独孤绝的袖子,“你怎么会遇上沈幼安?”
人不是应该被独孤月霸……啊呸,带走了吗?
问这话时,楚鸢是有点心虚的,毕竟她出卖小侄儿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但问完却发现,独孤绝的神色也不对劲。
楚鸢一下子眼睛亮了,单手抱胸,另外一只手虎口摩挲着下巴,“独孤绝,你背着我有事!”
后者若无其事坐下,端茶来喝。
楚鸢可不会被他骗到,转身压在他肩膀上,做出一个锁喉的动作,“说!趁我睡觉,出去干什么坏事了?!”
男人侧颜俊美,神情疏冷,如同山巅的冰雪,地狱的沙华!
闻言,并未有太多神色变化。
只是略侧了一下眸子,视线落在楚鸢毫无所觉贴着他的柔软之处。
这女人大概并不知道自己多“讨厌”!
又说孕期要克制,行为上却有意无意……
转身把人捞进怀里,“你才是我最想做的坏……”
还没说完,夏荷抱着披风跑了过来,“殿下,找到了!”
独孤绝,“……”
楚鸢看着暗中偷笑。
穿了披风之后,两人才一起往地牢走去。
“说吧,为什么抓独孤冉?”都说一孕傻三年,楚鸢还行,没忘了刚才独孤绝顾左右而言他的古怪!
然而,迈入地牢后,独孤绝刻意放低了脚步声,还冲楚鸢竖着指头“嘘”了一下,“想看好戏的话,就别发出声音。”
楚鸢翻了个白眼,又来!
不过无所谓,同在屋檐下,独孤绝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夏荷一直觉得地牢挺阴森的,有点怕,便没一起进去。
和童战一样在外面守着呢。
童战时不时的偷看夏荷一眼,后者发觉后,小脸不自在的红了红。
且不说上面气氛甜浓,下面,楚鸢径直被牵着走到地牢尽头最靠里的牢房门外。
入目的石门上挂着一把夸张的铁链大锁,看了让人心中发怵。
被关在里头的人自然也是这种感觉,所以都没试上一试,便放弃挣扎。
抱着双腿,沈幼安缩在石床内侧,一声不吭。
独孤冉找了张石凳子坐下,说实话,有点高兴自己居然和她关在一起。
沉默片刻后忍不住道,“沈姑娘,你也别太悲观了,皇兄不可能将咱们二人关多久的。
过几日母妃不见我入宫,一定能发现蹊跷。”
他以为沈幼安眼见出不去,心灰意冷了。
实际上,沈幼安可心态好着呢,作出这种姿态完全只是觉得这牢房有点冷罢了。
她是谁?小姑姑唯一仅剩的亲侄儿,哦不,侄女!
假扮男人太久了,有时候自己都混淆。
独孤翎要杀她上一次就杀了,既然没杀,那就是看在小姑姑的面子上,所以她不怕。
倒是面前这个奇葩,人家都抓他来这种地方了,还叫皇兄呢?
该不是出生的时候脑子忘在娘胎里了吧?!
独孤冉莫名觉得沈幼安的眼神带了一丝嫌弃,他愣了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嫌弃他。
再一看,好家伙,那姑娘抱着膝盖转身面对墙壁去了!
沈幼安,“……”
难道是他身上有味道?
这么想着,两只手已经快速的举了起来,下意识自个儿闻了闻。
心里纳闷儿,没味道啊?而且即便有轻微的味道,也不可能比牢房里的味道还重吧!
独孤冉有心想问清楚,可嘴巴有种被胶水黏住的感觉,张了张,社恐症犯了,说不出话。
……
石门半米外,独孤绝认真的看着楚鸢的表情,发现她在听到独孤冉喊“沈姑娘”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震惊。
反倒他自己震惊了,“你知道沈幼安是女的?不是好侄儿,是好侄女!”
楚鸢转头,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应该不知道吗?”
“你……”独孤绝忽而语塞,倒不是沈幼安如何的问题,对他来说,沈家窝藏亡国后裔也好,沈幼安男变女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姬妘鸢能和他一样淡定!
这说不通啊!
他原地啧了一声,“姬妘鸢,你之前说要复国,我信你了,也说服了独孤翎一块儿帮你,怎么现在沈幼安是女人,不能当皇帝,你还复国给谁干?”
闻言,楚鸢好整以暇抱着胳膊,不答反问,“怪了啊,独孤绝,你是不是觉得只有男人才配当皇帝,女人就天生不行?”
她语出随意,可话中隐含的意思,却让独孤绝蓦地一震,“你的意思是说,你想……”
正巧这时,牢房中又传来动静了,楚鸢一心看热闹,直接垫脚捂住了独孤绝的唇,“是是,我就是想,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嘘,安静点!”
不臣、谋反,自立为女帝,这种在任何时候都能掀起轩然大波的不轨想法,在她眼中,竟不敌看热闹重要。
独孤绝都不知道该赞她狂还是野!
一时无奈。
尤其女人软软温热的指腹压在他唇上,倾覆过来的玲珑身姿散发着淡淡好闻的幽香,折磨着他的神智,令他脑子混沌,无法清晰思考。
“沈……沈姑娘,这里有茶水,我尝过了没毒,你要不要喝一杯?”
静谧的动静后,便是独孤冉磕磕巴巴献殷勤的声音。
沈幼安几个字回怼,“不喝,我不渴,谢谢。”
哎,为什么小姑姑还不来救她?
和这种脑子缺根弦的人待在一起久了,她会不会脑子也缺根弦啊?
门外的楚鸢已经听出来了,合着,自卑小王子独孤冉发现她家小侄女是女儿身后,默默动心了?
这不搞笑?
独孤家三个半崽子,独孤翎\/独孤绝、独孤冉、独孤月,前一个半被她拿下了,后两个,一个喜欢女儿身的沈幼安,一个喜欢男儿身的沈幼安,这难道是独孤天雄逼死她全家的报应?
一边想,一边等,半晌,被怼后的独孤冉都没再进一步动作。
比榆木还榆木!
楚鸢,“……”
没忍住斜了具有同样基因的独孤绝一眼,“你们独孤家,在这种事上,好像都不怎么擅长啊!”
要么木讷过头,代表人:独孤翎,独孤冉。要么疯狂过头,代表人:独孤绝、独孤月。
可都不是招人喜欢的方式。
尤其现在机会多好啊,姬妘幼落难,正是心房最脆弱敏感的时候,但凡独孤冉嘴巴甜一点,怀抱快一点,好印象不就有了?
楚鸢对这种情况无疑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这无疑是将独孤氏另一个继承人也拉上他们复国的贼船,如此,还愁她复国的任务完不成?
“砰——”
就在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时候,牢房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楚鸢和独孤绝立马下意识从门缝处往里看。
看到的却是独孤冉被沈幼安一脚踹撞在石壁上?
沈幼安站在床上,一脸抱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跟着父亲行军作战多年,养成了极强的警惕性,刚才你突然靠过来,我还以为是什么未知的危险,就……”
说着,独孤冉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鼻子下面两条血柱。
是刚才鼻子撞墙造成的。
原本俊美的容貌,鼻梁和额头已经青了,人中还挂着狼狈的血痕,瞧着简直让人好笑又同情。
楚鸢下意识抓住独孤绝的胳膊,笑道:“啧,我看着都疼,姬妘幼也真是下得去手!
不过,独孤绝,你这弟弟……脑子落娘胎里的吧?”
……
“看够了?”独孤绝不置可否,独孤冉是独孤翎的弟弟,可不是他的,他来这里,不过是给她寻乐子。
现在乐子差不多了,也倒是还能做做正事。
因而,在楚鸢疑惑抬眼时,独孤绝捏了捏拳头,咯吱脆响,“你也觉得他不够开窍?巧了,我也觉得,那就……测试一下?”
楚鸢,“测试什么?”
“你不想他表现出对姬妘幼的全部真心吗?我有办法!”
普一听这话,楚鸢就觉得要出事。
独孤绝这厮又要不走寻常路弄幺蛾子了!
“哎,别……你还没解释,为什么会把他们俩抓回来!”
喊声在地牢中回荡,幽幽长长。
吓了牢房中的独孤冉和沈幼安一跳!
可不等他俩作出反应,独孤绝已经一脚踹开了房门。
夸张的链条大锁从石门边哗啦啦滑落。
室内两人,室外一人,三人均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锁链。
合着根本就没锁!
只是挂在上面,便让独孤冉和沈幼安望而却步。
不得不说,独孤绝的心理战术十分到位。
他一进去,径直忽视狼狈滑稽的独孤冉,大步流星走向沈幼安,拎起了她的衣领。
楚鸢落后一步走进来。
看到她,沈幼安眼中浮现期待,“太子妃,救我!”
她没喊小姑姑,是因为独孤冉在。
这人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沈幼安看不分明,本能警惕着。
楚鸢却只是神色抱歉,“沈小将军,我只是内宅妇人,殿下要做什么,我哪里管得了?”
独孤绝不是要演戏吗,她想了想,还是配合一下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闻言,沈幼安眉头紧蹙,却不及独孤冉反应大,他几乎是快速往前蹿了一步,手上擦了满手的血,愤声指着独孤绝,“皇——独孤翎,你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