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在空中穿梭,隆隆的爆炸声不间断的响起,带领着四十六师争分夺秒突进的李格尔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焱军阵地。
相隔约莫有一到两公里的距离,地面上所有树木皆被砍伐清空,唯剩下零零散散的火焰还在燃烧,地势变得格外开阔平坦,是发起冲锋的好地方。
然而这作战之地,却是由对面的敌军所创造的,一排由土石构筑的三米高墙体矗立在地,一枚枚炮弹从那墙后射出,在高空呼啸而过。
李格尔神色僵硬地看着对面这精心打造出的阵地,意识到这场作战已经由己方发起的突袭战,变成了糟糕透顶的攻坚战。
可即便是攻坚战,此刻也要继续打下去,哪怕再大伤亡,这场战役依然是当下最有可能获胜的机会。
“架炮射击!”
“骑兵准备冲锋!步兵营跟上!!”他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然而此时四十六师已经伤亡惨重,作为排头军,虽然在一开始焱军发起的炮击主要集中在后方,但随着四十六师持续推进,焱军的炮击却逐渐开始多点轰炸,炮击不再只是轰炸后段,更多的是集中在四十六师前端队列中。
正如此刻,以线性队列进行推进的四十六师战线已经多处被被炮弹炸散,每道线中的火炮更是损失巨大,在这持续推进的过程中,到了此刻甚至只剩下不到20门火炮,这近乎代表着他们已丧失最好的远程武器。
在没有火炮提供的远程掩护下, 位于队列两侧的骑兵们只能发起冲锋,以拉近距离进行射击,而居中的步兵们则因为炮击导致队列分散,他们只能埋头狂奔。
唯有将距离拉近到150米范围内,他们才能够重组队列使用火枪进行齐射,现在他们只能承受无穷的炮火。
在其对面,见到有哥尔特军正顶着炮火冲锋而来,焱军中除却火炮手们依然有条不紊地持续射击外,那三米高土墙上临时构筑的射击点中,枪手们已经就位。
炮弹能将大部分哥尔特人击杀,但无法全部消灭,依然会有一些敌兵不要命地冲过来,在这种时候,枪手们需要尽可能精准的进行点射以收割敌兵性命。
而此刻,骑着战马的哥尔特骑兵成为了最显着的目标, 他们突进速度很快,焱兵们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在瞄准后射出一枚枚子弹。
“轰轰轰!”
“砰砰砰!”
高空中是飞驰的炮弹,而地面上则是呼啸而出的子弹,这战火燎燃之地,地面上已经满目疮痍,环绕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炮弹坑,尸体凌乱的躺了一片又一片,翻卷而起的沙石中,烧焦的尸骸与木头飘出一股股黑色浓烟,焦臭味与硝烟的味道密切的糅合在一起,让人闻之作呕。
焱军临时搭建的防御阵地依然牢不可破,而向他们杀来的哥尔特士兵们却如断壁残垣般在奔跑的路上逐渐支离破碎。
然而此刻的哥尔特士兵们却已经彻底抛弃理智,身体感官中只剩下到激荡不已的狂怒,他们悍不畏死的依旧直冲而去,哪怕下一刻就会死于此处。
而他们的指挥官李格尔此刻也和他们一样,他正带着右翼骑兵朝着焱军阵地左侧杀去,在刚刚的观察中,他敏锐察觉到焱军左翼发起的炮击并不密集,那里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快!朝他们左翼冲过去!从那里突破!!”
骑在战马上的李格尔嘶声怒吼着,尽管炮弹就在身旁落下,但此刻他已顾不上许多,作为一支打头阵的排头军,他牢记着自己的使命,只要将焱军阵地打开一个缺口,后续的部队便能杀入进去,以此将焱军阵地搅碎。
依靠着更多的兵力,只要能与焱军在近距离下对抗,那么即便四十六师全部死在这里,后面的部队也一定会取得胜利。
血液似乎在身体内沸腾了起来,李格尔双手紧握缰绳,小腿夹紧马腹,身体贴俯在马背上,狂怒地带着右翼骑兵凶猛地冲了过去。
在其对面,焱军阵地中。
“来!把机关炮送上来吧!”
炮手们高声喊道,步兵们当即将机关炮抬上射击窗口,而在窗口之下,堆积着数不清的弹药箱,步兵们甚至将弹药箱当做了地基,随用随取,弹药储备足够他们打上个三天三夜。
一门门高射速机关炮出现在了窗口之中,那长长的镗管泛着金属光泽,炮手们双手握紧把手,怒声嘶吼了起来。
“射击!!!”
“突突突突!”
霎时间,无数小型炮弹激射而出,这些炮弹并非爆破弹,而是穿透力极强的穿甲弹!
其圆锥形结构以及那全金属材质,能让这些穿甲弹射穿当下这片战场上所能接触到的任何事物。
而率领右翼骑兵向其奔来的李格尔一行人,正是炮手们的目标!
当这密集的速射声响起之时,几乎是瞬间,正在冲锋的哥尔特骑兵们人仰马翻。
被蒙上面罩的战马们在狂奔中发出凄厉的嘶鸣,穿甲弹破开它们的皮肤,深入其血肉,粉碎坚硬的骨头,几乎将它们整个身躯给贯穿!
血肉绽开,鲜血四溅,战马们轰然坠地,而在背上的骑兵们所遭受的伤害更为可怖,但凡挨到一发穿甲弹,那么受伤部位的创口便是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不知多少人手脚被穿甲弹给射断,在哀嚎中随战马坠地而亡。
霎时间,骑兵们便已倒下一大片,血肉将焦黑的地面浇筑得愈发血腥。
在如此高伤亡之下,处于骑兵们中间的李格尔恢复了些许冷静,然而这扑面而来的无数发穿甲弹,已经不会再让他多思考一秒钟。
“突突突突突!”
又是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射击声,趴伏在马背上的李格尔还来不及调转方向,眼前便飘过一块血肉。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外面是黑色的毛发,破碎的肉块内则嵌着一块骨头。
这是战马的颈骨,肉块在疾驰中眨眼不见,但温热的鲜血却如雨点一般洒在脸上,浓郁的血腥味直往他鼻腔中钻去,李格尔浑身发冷,手刚松开缰绳,被射穿脖颈的战马却先一步往地上撞去。
李格尔不受控制地翻落马下,可还来不及翻滚,战马那千斤重躯便带着他重重撞上坚硬的地面,甚至还因为惯性贴地冲了两三米远。
被压迫着胸腔的李格尔被身上的马躯压着往前冲,贴地的脸颊在粗粝的沙石上磨出无数伤痕。
“咔嚓咔嚓。”
身上的骨头在一根根的断裂,“哇”的一声,李格尔从嘴中喷一大口血,战马却还未死,而是在他身上抽搐,嘴中发出凄厉的嘶鸣。
李格尔脸涨成了猪肝色,挣扎着想从战马身下爬出来,但双手一遍又一遍的扒着地面,直到指甲盖全部翻卷,血肉绽开,他仍无法动弹。
再无法呼吸到一口空气,李格尔脸红得像血,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眼睛几乎快要突出眼眶,但最终,他还是垂下了不甘的头颅。
“嘶——”
战马凄厉的哀鸣着,声音却愈发微弱,但即便如此,它仍是在李格尔死后几分钟才咽了气。
畜生的生命力,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