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谨被沈傜这么呛了一顿,一下子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好不容易回了神,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恼火,只能咬了咬牙,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慕流云和沈傜:“你们两个在这里与我牙尖嘴利是没有用的!现在大势所趋,不是你们嘴上逞能就能改变的。
成王败寇,袁牧下大狱便是一个开端,你们若是还聪明,识时务,要么收拾东西通我走,要么听我一句劝,赶紧收拾东西走人,离开京城!不要再继续留在忠勇郡王府里!”
说完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被沈傜那样一脸厌恶地瞪着估计也是不大好受,所以并没有多做逗留,转身便走掉了,身影看起来略显仓皇,带着几分狼狈。
方才斥责江谨的时候,沈傜一副炸了毛的小老虎一样的架势,这会儿江谨走了,她倒是整个人都颓了下来,肩膀一垮,有气无力地跟着慕流云往回走。
走了几步,她伸手扯了扯慕流云的衣袖:“师父……我能不能去你那屋坐会儿”
慕流云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这样一个小小请求,点点头:“那自然是可以的,走吧!”
沈傜一路上一言不发,默默跟着慕流云回了房间里去,直到在桌边坐定下来,才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里面翻涌的情绪,微微垂下头,眼泪就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慕流云不需要问也知道自己这小徒弟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沈傜平日里的性子很是火爆爽朗,从来不像一些性子柔弱的姑娘那样,动不动就掉几个泪珠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看她哭成这样,慕流云这心里面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好徒弟,你就别哭了!你要是把眼睛给哭坏了,你爹回头带着一群徒子徒孙杀到我家去找我算账,那我可就没辙了呀!我连你都打不过,就更别提你爹了呀!”慕流云知道这种时候越是安慰,反而会让沈傜哭得更凶,所以干脆先什么也不说,让她哭上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调侃了一句,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傜。
沈傜哭了一会儿,方才上头的情绪这功夫也慢慢褪下去了许多,这会儿被慕流云这么一逗,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完又觉得怪丢脸的,还有点想哭,表情纠结成了一团。
“哎哟哟!又哭又笑!小狗撒尿!”慕流云见状,立刻拿出小时候街坊孩童嬉笑打闹时候的话来逗沈傜,逗得沈傜攥起拳头作势要捶打她,这才笑着躲开,“好啦!能笑出来就没事了!我徒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在郡王府,是谁给你受委屈了”
“师父,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沈傜扁了扁嘴,“你跟袁大人订了亲,我又是你徒弟,在这府里上上下下谁都对我客客气气,哪有人会给我委屈受的!
我就是觉得,原本我一直都觉得江大哥脑袋特别聪明,读书好,人又斯文,虽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却也是踏踏实实一心想要好好做事,不让百姓受委屈的那么一个人。…
我这个人看人一向都挺准的,当初我就觉得师父你人好,你瞧,果然就很好!
所以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竟然看错了他,还错得这么离谱!这可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么一个阴险卑鄙,小肚鸡肠,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
慕流云讪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尴尬地安慰道:“你也不用为了这事儿就这么伤心,就像你说的,你看我不就看得挺准么!江谨他不是那种人……”
“师父,你不用说了!”沈傜冲慕流云摇摇头,没让她继续把话说完,“承认自己瞎眼看错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人一辈子,保不齐都得有瞎一回的时候!师父你拿他当朋友,也算是瞎过一回,以后咱们就都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慕流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同沈傜说,斟酌了一气,发现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安慰她,最好也只好作罢,怕越说反倒描的越黑,也只能想着来日方长。
江谨来过这一遭之后,她的心里面也愈发焦灼起来,暗暗忐忑,甚至觉得如果能像沈傜那样哭一鼻子,好像也是挺舒服的一种释放,只可惜她哭不出来,只有忧虑。
接下来的日子,江谨没有再来打扰过她们,袁老王爷依旧每天出去想方设法找人帮忙说情,也依旧是处处碰壁,原本别人碍于面子,好歹还得敷衍他一番,最近可倒好了,有的人一看忠勇郡王世子都因为里通外国而落了狱,虽说皇上仁慈,念在忠勇郡王过去的功劳,并没有迁怒怪罪他,那这忠勇郡王府也算是彻底垮掉了,没有翻身的余地,干脆理都不理。
老王爷这几日在外头,已经开始吃起了闭门羹。
好在老王爷这个人,一辈子没有野心,也不算是什么有雄心壮志的人,就是早年不受器重的时候练就了一个平和的好心态,所以从被人敷衍又沦落到了吃闭门羹,他倒也没有多么恼火,依旧每天早上就好像去应卯一样的出门,一直到下午夕阳西下了才回来。
外面许多人都对此议论纷纷,有的原本就看不惯忠勇郡王一门富贵,更嫉妒袁牧的卓尔不群,这会儿看忠勇郡王府一朝落魄,幸灾乐祸得不得了,忙不迭地跑出去找狐朋狗友大说风凉话,还有专门闻讯跑去看老郡王吃闭门羹,桀桀怪笑的。
也有的觉着老郡王一贯与人亲善,不论是对显贵还是对京城里的普通百姓,都十分宽厚,和气的一塌糊涂,哪怕袁牧与他父亲不同,是个冷淡性子,也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很少捧高踩低,因而不忍老郡王碰壁之余还要被人看笑话,忍不住会去劝他,与其这样做无用的努力,倒不如趁早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能保全一个算一个。
毕竟圣上的心思谁又能揣测得透呢,万一之前不计较,结果被老郡王这一番托人说情给惹烦了,干脆让老郡王一同连坐,也抓去下大牢,那不是就更惨了。
可是老郡王偏偏不为所动,依旧锲而不舍地四处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