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素甚至不用下令,他只是一挥手,其身后的神通人士便纷纷出手。
在章惇府中受到的窝囊气,此刻尽数倾泻出来。
他们面容冷漠的抬手,心中所想也只是——“不过一群凡人罢了。”
然而,他们抬起手,火焰升腾而起,的韩忠两侧的战友瞬间被火焰裹住,惨嚎声如同夜枭哭啼一般响起,让大道两侧的民众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切肤之痛。瞬间变成火人的尚武卒因无法承受那痛苦,翻到在地,差点殃及身边民众。
可那尚武卒却怒吼一声:“都走开!”
那些尚武卒摸爬着回到大道,用更快的速度发起冲锋,他们要避开战友,要避开民众,所以,他们用更快的速度,冲向那群道士——或者说,用更快的速度,冲向死亡。
那群道士眉头微皱,旋即唤出地刺雷霆,轰击而下!
那十几位尚武卒登时身死,火焰伴随着血液飞溅,那场面……惊住了所有汴京居民。
然而,尚武卒无所畏惧。
韩忠一瘸一拐地跳过地刺,翻滚着躲过雷霆,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一个个悍勇的战士倒在冲锋的路上,韩忠余光所见,出来电蛇火舞,便只有触目惊心的尸骸,以及残缺了身躯依旧坚韧的爬起来冲锋的战友。
“杀!”
韩忠不知多少次怒吼,乃至声音都嘶哑起来。
“威!”
士卒们的战吼变得稀疏,然而威势十足。
那些看到这一幕的汴京居民不知为何被深深撼动,只觉得心头发堵,喉头苦涩,眼窝发热,他们抹了抹脸:“咦,我怎么哭了。”
说出话,才发现,声音业已嘶哑。
这一段不足百步的冲锋成了一条血泊之路,最后一名战友倒在自己身边,韩忠眼窝里涌出浊泪,混合着脸上的血和灰尘滚滚落下,在那张狼狈的脸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杀!”
只可惜,这一次,没了战友震天的怒吼相随。
末路的老兵身后一片狼藉,扭曲的尸骸和火焰、地刺堆叠在一起,背负着这一切,韩忠刺出手中的铁枪:“清君侧,杀贼夫,慰国师!”
铁枪刺破空气,声音凄厉呼啸,若在战场上,这一枪,足以穿金洞石。
然而,站在他对面的俊秀道士,只是抬起素净白皙的手,轻轻握住那杆铁枪,于是硕大磅礴的气力便如泥牛入海,纹丝不动。
林灵素轻声道:“我敬佩你的勇气。”
“可这有什么用呢?”
韩忠攒足了全身的气力,手上乃至额头都鼓起青筋,然而那铁枪,如同焊丝了一般就是不动。
“呵,恶贼。”
韩忠松开手,在林灵素疑惑的目光中,韩忠拔除腰后断刃,狠狠地刺进自己的胸膛然后又拔出,心头热血洒在林灵素脸面上,让其如同被灼伤一般,他急急后退,大袖翻飞,清除脸上的热血。
等到他回过神来,韩忠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尸身却硬挺着不肯倒下,一双怒目依旧狠狠地瞪着前方,目光几可杀人。
就是神通在身的道士,也觉得那目光渗人非常。
“看你凶!让本道爷炼了你的魂儿来做法器!”
一名道士凶狠地说着,并且准备真的动手,他似乎没有看见,周围民众眼中已然喷出火气——就是这群混账害死了国师?!
便在此时,林灵素却拦住了他。
“走吧。”
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嗯,已经足够了。
林灵素带着诸多道士在明尊武士合围之前离去,有钦天监大印在身,他还是能在汴京城内驰骋一段时间……虽然其威能被章惇削弱,可源自赵佶的气运,还在发挥作用。
带着残部在钦天监安置好,林灵素前往福宁殿述职。
然而不等林灵素拜见,赵佶一把抓起砚台砸在林灵素头上。
林灵素躲也没躲,任凭砚台杂碎在的头上,墨汁顺着脸光滑的滑落,其身上纹丝不乱,不曾沾染丝毫墨水,等赵佶平静下来,林灵素这才躬身行礼道:“启禀官家,国师已然升天,您可无忧了。”
“无忧?你是怎么答应朕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国师为国为民,却被朕害死了!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林灵素再次躬身:“臣未曾料到国师竟然凝结万民之望,成就圣贤之魂……”
想了想,林灵素又道:“章惇心怀忤逆,言说要行伊霍之事。”
赵佶脸色大变,刹那间,惊愕,愤怒涌起,可下一瞬间……浓浓恐惧升腾起来——章惇,有这个能力!
尤其是在和太庙司交往过甚之后!
赵佶瞬间慌乱起来,林灵素看了不由得摇头,果然是昏聩无能之君。
他进言道:“官家,当务之急,确实镇压下章惇!”
赵佶这才抓住一颗救命稻草般说道:“对对,罢黜章惇,让他回老家,这汴京城还轮不到他章惇做主!”
林灵素领命而去……
可接下来的行动,却让皇室真正的感到脸面无光。
从垂拱殿发出的文书被政事堂扣押,圣旨——发不出去了。
理由?
很简单,荒唐无稽,乃是乱命。
是的,宋朝的士大夫本来就敢这么怼皇帝,如果政事堂不合作,那皇帝真的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之前皇帝绕过政事堂,褫夺陆渊国师之位,已然狠狠的落了政事堂的脸面。所以,政事堂也看出来了……,皇权对于社会的发展,只会是阻碍。
就如国师曾经所言——
皇命天授,既然是神,那就架在神坛上好了。
至于其他宗室,大宋宗室其实相当凄惨,很多皇亲国戚连饭都吃不饱,当真是空有贵胄的架子罢了。为何?一方面太宗得位不正,所以对自己亲戚严防死守、再者,宋朝士大夫连皇上都不怕,害怕你这后娘养的宗室?
待到章惇全面发作,宗室只能缩着头当孙子。
……
且不说皇室那边如何着急,章惇府上这几日披麻戴孝,就连章惇自己都穿上了一袭素服。
“陆渊我友,亦我师矣。”
这是章惇的话,搞得每一个来祭奠陆渊的人,辈分平白无故低了好几重,不过,这都是次要的,前来参与祭奠的人都感受到了汴京的风雨飘摇,属于士大夫的狂欢时代,可能就要来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跟苍蝇一般涌进章府,让章惇烦不胜烦。
“一切事宜,等头七之后再说。”
这是章惇给出的答案。
也昭示了赵佶的命运。
等忙完一同的事,章惇回到自己的书房,他愣愣坐着,直到天黑了,他才摸索出火折,点亮煤油灯,便在这时,章惇看到书房内的另外一人。
那人模样年轻俊秀,肌肤白得过分,一双眼睛黑眼圈十分明显,仿佛熬了十几年的夜。他坐在哪里,鬼气森森,像死人躲过像活人。
乍见那人,章惇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稳住,沉声问道:“尔是何人!”
那人幽幽道:“我因陆渊而来。”
章惇戒备道:“然后?”
“我名陆角,我是他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