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匆忙去了边家。
边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不过条件也还可以。有个两进的院子,尚未分家,老父亲早年病逝,留下老母亲和两个儿子儿媳住在一起。
边吉祥的父亲边杰是小儿子,还有一个哥哥边延,两人是双生子,长得十分相像。
边延之前的两个儿子也是双生子,这对一个经济不错的人家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田婶更是恨不得天天抱着到处炫耀,可惜幸福短暂,两个孩子相继遭遇不幸之后,大儿媳到现在也没有再生孩子。
张捕快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边家的情况。
刘沙忍不住道:“奇怪啊,他们家不是姓边吗,为什么别人喊她田婶?”
一般来说,大梁女子成婚后,身份也就变了。
比如从田姑娘变成了边夫人,边大嫂,或者边大婶,边大娘……
“具体我也不知道。”张捕快道:“我妹妹嫁到边家的时候,我就听旁人这么叫了,也不知其中有什么内情。而且她公公死的早,她嫁过去的时候,只有婆婆在。”
边家此时的天都要塌了。
门也没关,半掩着,到了门口,夏樾道:“老张,我们这么进去,你妹妹可就跟边家闹的有点难看了。你可考虑考虑。”
外甥没了,大家都认为是意外,看起来也是意外。
此时做舅舅的带着官府上门,这显然不认同这是一场意外,如果要查的话,边家的每一个人都要查,这可就撕破脸皮了。
怕以后他妹妹在夫家会不好做人。
不料张捕快哼了一声:“我当初就不赞成妹妹嫁到边家,是她自己死活要嫁。现在好了吧,那么辛苦生了个孩子,孩子还没保住。他们家之前接连两个孩子都没了,这么邪门不能不信啊。”
看来这两亲家的关系不太好。
张捕快下定决心道:“不管这次外甥是被害的,还是意外,我都要让他们和离!今天一个孩子明天一个孩子,谁吃的消。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妹妹,犯不着为成亲把命丢了。”
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好说什么,既不好劝和也不好劝分。
但是叶彩唐道:“张哥,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幸福。”
多少人家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在夫家是死是活,过的快乐不快乐,都不乐意她们回娘家。
像张捕快这样,愿意接纳妹妹,在意她自身的幸福胜过名声的,真的不多。
张捕快憨厚笑笑,挠挠头:“那是亲妹妹呢,那还能不管吗。”
六扇门虽然在外面名声不太好,但是里面的人真的不错,叶彩唐愿意一辈子住在员工宿舍。
未成年的孩子夭折,按大周的规矩是不用摆灵堂的,因此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办白事的喧闹,也没有挂的满院子白花。
他们刚走进没多久,便看见一个男人匆忙走了出来,看见他们的时候明显一愣。
男人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张捕快。
“大舅哥。”男人喊得很亲切:“这是……”
男人疑惑的看了一眼夏樾他们,显然不是带着孩子来吊唁的,夏樾他们虽然没穿官服,但看起来也不是寻常人。
张捕快道:“这就是边延。”
“大哥。”张捕快道:“这是六扇门的夏大人,这些都是我同僚,听说家里出了事,过来看看。”
你要是个普通的工作,同僚来看看就看看吧。可能只是表达一下同情送个红包什么的。但张捕快是六扇门的,带着一群捕头捕快上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
偏偏还不敢得罪。
边延只好硬着头皮道:“啊啊啊,这……那请进吧,诸位请进。”
边延将众人迎了进去。
他们来的快,孩子的尸体还在,就放在屋子里,孩子的母亲,也就是张捕快的妹妹,张如梦。
张如梦抱着早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神情呆滞,已经哭不出眼泪来。
众人看着都心酸。
叶彩唐虽然没有结过婚生过孩子,但是生孩子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鬼门关,这个年代更是。
从无到有,从黏糊糊软绵绵的婴儿长到可以蹦跳满院子跑,这其中要付出多少心血,又有多少欣喜。
现在会用嗲嗲的声音喊娘亲的孩子,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这谁受得了。
张捕快看着妹妹这样子格外难受,但是也不知能安慰什么,只能重重的叹一口气。
叶彩唐注意到了。
孩子的衣服在往下滴水。
张捕快说,孩子是在水缸里淹死的,那也就是说,孩子从淹死后就没有被动过,穿的还是之前的那一声衣服。
那就好,若是他的死因真的有蹊跷,换了衣服之后,很多线索就随着衣服一起被破坏。
房里除了张如梦,还有另一个年纪略大一些的女人,也在一旁陪着哭,那模样,哭的比她还伤心一些。
张捕快低声道:“这就是边家的大儿媳,叫杜雁。”
她一定是触景伤情,想到了自己的那一对双生子。
边家的儿媳,真是同命相连。
“阿梦。”张捕快蹲下去,轻声道:“吉祥已经不在了,你要保重身体,不然的话,他在天上看见,也会难受的。”
这话说的大家都难受,可是没办法。叶彩唐轻轻扯了扯张捕快的衣服,给他一个眼神。
张捕快明白,叶彩唐要检查尸体。
大家都知道,叶彩唐是夏樾招来的捕快,据说师出名门,虽然年纪轻轻,但技术可以。
仵作验尸,越新鲜越好,离死亡时间越近越好。
张捕快狠狠心,想将妹妹的手拿开:“阿梦,你先松开吉祥。让我看看……”
张如梦不想松开儿子,她知道这一松开就是永远的诀别。但是她对这个哥哥还是很信任的,张捕快拿开她的手,也没有反抗。
张捕快慢慢的将妹妹扶起来,给叶彩唐一个眼色。
叶彩唐明白,蹲了下来。
张捕快刚要转移一下妹妹的注意力,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如山怎么来了?”正是昨天晚上在酒楼里带孩子,差点让孩子卡死的田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