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彩唐非常能够理解楚时景的心情。
谁家里有这样一桩血案,都会成为心里的一个结。莫名其妙就死了那么多人,莫名其妙弟弟就被掳走好几日,十几年了,还有阴影在心里。
“但这多年前的案子,我又能做什么呢?”叶彩唐道:“楚时轩见过我好几回了,也没勾起什么往日回忆,可见是没用的。”
而且当时楚时轩七岁,别说现在想不起来了,就算是想起来了,也未必能知道太多情况,更别说能清楚记得凶手长什么样子,是谁了。
夏樾道:“陈年旧案,确实很难。但楚时景坚持,倒也不是全靠你,他是希望六扇门能重查此案,无论成与不成,也算了了心中一个结。”
叶彩唐十分敏锐,从中听出点什么来。
“大人,楚时景是不是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夏樾一笑:“你还挺敏锐的,难道大人我就不能为了世间的公理和正义吗?”
“这也不矛盾啊。”叶彩唐理所当然道:“未破的悬案那么多,破哪个不是破呢,当然要挑性价比高的。”
“性价比?”夏樾重复了一遍,笑道:“你说的对,确实是性价比很高。就像你一样。”
一个月二两银子,特别值。
叶彩唐叹口气,觉得夏樾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但是她不能提出异议,不然会陷入到底我是不是东西的死循环里去,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当年楚家别院的血案,是一起惊动京城的大案,卷宗很快就调了出来。
卷宗虽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大多是案发之后如何调查,如何处理。
对于案件本身,记录不多。
众人都坐在书房,传看卷宗。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杀戮。
楚家在朝中属于比较平和的,至少表面没有尖锐竖敌,再说了,楚时轩当时年幼,他上有兄长,虽是嫡子又不是独苗,他就算出了点什么事情,也不会对楚家带来覆灭的打击。
其他的人就更别提了,都是普通丫鬟小厮。
别院是平日度假用的,里面也没有什么金银钱财,何况案发之后,别院里并没有被大肆翻找洗劫过的样子。
既不为报仇,也不为钱财,却一上来就杀了满院子的人,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死者都是不会武功的丫鬟小厮,散布在各个地方,基本上是一刀毙命,也有逃跑中又补了一刀的。”
“单纯的,不为什么的屠杀。”叶彩唐缓缓道:“如果为了什么,就好办了。”
为了什么,就有目标好跟踪。
不为什么,杀人后化整为零,衣服一换凶器一丢,就算是站在衙门门口,谁又能知道呢。
夏樾皱眉道:“不可能。你要说误杀也就罢了,别院里当时十几个人,没有原因,杀人玩儿吗?”
叶彩唐心道我还真见过杀人玩儿的案子,但她没说出来。
开始就把杀人动机定为玩儿,这不利于后期侦查。
刘沙哗啦啦的翻过卷宗:“可当年那么找,都没查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这案子该怎么下手?”
没有动机,就没有方向。
大家一起看向夏樾,可惜,夏樾也不能给他们什么提示。
“今天晚了,大家先休息。”夏樾道:“明天我们去一趟案发现场。”
楚家别院的凶杀案发生之后,那地方便被封锁了起来。后来案件实在查不出结果,但是那别院也没有人再去,就一直空着了。
十三年过去了,一个废弃的宅子应该已经灰尘密布,野草丛生,无人修葺的房屋也可能摇摇欲坠,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线索,谁也不知道。
但总要走这一趟的。
夏樾叫人去找楚时景要了具体的地址和钥匙,楚时景不但送来了钥匙,还直接派了个人来带路。
但是他不参与。
他跟夏樾说,我在这个案子上付出了太多,总害怕会走进死胡同。请夏大人重查此案,也是这个意思,换一个人,可能会换一个思路,或者有一些我没注意到的细节,您可以注意到。
“楚时景顾虑的是对的。”叶彩唐道:“人的思路有时候真的会走进死胡同,案件中,我们通常会让有亲属关系的人回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被仇恨蒙住了双眼,欲速则不达,越是着急,越容易忽略。
然后夏樾就很奇怪的看了叶彩唐一样。
“怎么了?”叶彩唐莫名其妙:“我说的不对吗?”
不知道夏樾想说什么,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我本来就说的对。
叶彩唐拍了拍自己的小马:“饼干,驾……”
小马已经和叶彩唐很熟悉,叶彩唐正式赐名饼干。
无人知道饼干是什么意思,这名字有什么深意。
叶彩唐耸了耸肩,拒不解释。
我的饼干我的马,我起名字我当家。
糖和饼干,多好的搭档。
饼干踢踢踏踏的,虽然它年纪还有点小,但已经初显神俊,就是这个主人有点不配。
楚家的别院也不大,这种京城郊区,大户人家偶尔来散心小住的院子,都不会大,但是都很精致。
下了大路,叶彩唐看来看去,提出自己的疑惑。
“大人,之前咱们去红叶别院,是不是走的也是这条路。”
她倒是不路盲,但这个年代太荒凉,出了京城到了郊外,看起来都差不多。
山和树,偶尔的小村庄,杂草荒芜,实在不太辨认。
“不是,但是不远。”夏樾道:“今晚若是迟了,我们也住在红叶别院。”
叶彩唐很喜欢那个地方,唯一可惜的是,现在是夏天。
上次泡温泉是逼不得已,现在再去,泡着就没意思了。
又走了一段路,一条羊肠小径,道路尽头,能看见掩埋在杂草枯树中的屋檐院落。
以前应该也是个风景优雅精致的宅子,如今,却像是一座鬼屋。
楚时景派来的人在门口下马,道:“夏大人,就就是我们家的别院了。多年无人住,已经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