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杨媛没想到的是,在四个有钥匙的人分别离开前去寻找钥匙对应的房间之后,穆奕清并没有带着泱泱去到什么别的地方。
他握着光线早已经变得苍白暗淡的手电筒,放轻了脚步开始摸索探查着二楼这个看起来有些空荡诡异的大厅。
等到将四周的情况都大致看清楚了,穆奕清才转过了身,望向泱泱。
“虽然说依照前几个晚上的情形,这后半夜我们应该是安全的。但今晚那位苏医生并没有和之前一样直接说让我们这些没有钥匙的人安心休息。所以,我们还是得警惕一些。”
泱泱倒并不意外穆奕清会注意到这点儿言语上细微的差别,所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杨媛紧盯着两人,脸色变了变,心中因为穆奕清的话愈发不安起来。
是啊,这次那个苏应淮可什么都没说。
但就算如此,她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只能坐以待毙。
多么可笑,明明她杨媛还当了好几年的警察,如今也算是别人的前辈,现在面对这些鬼怪,却丝毫没有与之对抗的力量。
她以前甚至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觉得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相信。
如今她却不得不相信了……
哪怕她根本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好在穆奕清直接提议他们今晚最好就待在这里,争取在醒来之后那仅仅只有一个小时的白天里找到合适的休息地点。
三个人都留在这里,总比一开始她所以为的只能自己单独行动强。
杨媛心头暗自稍稍松了口气。
她摩挲了下有些汗津津的手心,犹疑了半晌,才缓缓靠近找了个墙角靠坐在椅子上的泱泱,在她身边的唯一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见少女只是转眸瞧了她一眼,很快又扭过了头,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杨媛的视线便不由自主转向直接坐在了她们正前方的穆奕清。
年轻男人的背影格外英俊养眼,却又给人一种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的安全感。
不知瞧了多久,她才喃喃地开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让一个认识根本没多久的人,这样保护你……”
泱泱隐隐约约听清了几个字眼,轻抬了抬眼尾,疑惑启唇:“你说什么?”
杨媛背脊一僵,下意识否认。
“没,没什么。”
穆奕清听到身后泱泱熟悉的声音时便回过了头。
“怎么了?”
“没事。”
话音落下,泱泱语气又顿了顿,继续道:“穆奕清,我们先休息吧,你不要这样守着了。今晚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我们不睡的太沉就好了,不然明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怕支撑不住。”
少女的声音温软,尾音也朦朦胧胧的。
哪怕瞧不清她的模样,穆奕清也依旧听得心口一软,几乎要沉溺在这种再自然不过的亲近中。
但最终他只是努力压下扬起的唇角,十分听话地应声:“好,我知道,休息吧。”
虽然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并且气氛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沉默死寂,但杨媛还是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那些许微妙。
而这点子微妙让她的心绪也比原本的惊恐不安多了一丝酸涩感。
只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其中的原因。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疲软,眼皮也像是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重。
但可怕的直觉又让她不知多少次强行不让眼皮合上。
直到脑中的弦猛然一震,杨媛蓦地瞪大了双眼,这才发现原本一片粘稠黑暗的四周竟不知何时变成了浓重的猩红色。
而原本应该半伏在椅栏上休息的穆奕清和沈泱泱都已经不见踪影。
这场景太过诡异陌生,杨媛很快意识到不对。
她惊恐地粗喘着,脑袋轰地一下就要尖叫出声。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无论她怎么叫喊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濒死的恐惧令杨媛彻底瘫软在地。
但下一秒她便连呼吸窒住了,头皮一阵发麻。
杨媛清晰地察觉到,有一双手从她背后缓缓攀了上来,黑长的头发活物一般蠕动着缠绕着包裹住了她颤抖不止的四肢。
她反应过来的瞬间,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绝望。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那一晚根本不是一场噩梦,那分明就是鬼怪。
而那鬼怪终究还是再次缠上了她。
但也就在杨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耳侧却传来一道极细极哑的声音。
“你……想不想活……”
杨媛眼瞳瞪得更大,反应过来之后,奋力点头。
鬼怪似乎料到了她的答案,发出一声古怪又诡异的尖笑。
“想活,那就去一楼找昨晚摔死的那个男人的尸体,你忘了吗?他身上,可是有一片钥匙啊……”
昨晚摔死的那个男人?
那不就是章诚吗?
杨媛回想起章诚那凄惨又让人作呕的血腥死状,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哪怕因为工作原因她见过的死人不少,但从来没有像章诚那样血腥又令人作呕的,甚至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也不为过。
更何况,让她从尸体的口袋里拿钥匙,她怎么能做得到……
但鬼怪显然清楚她的想法,又是一声尖笑之后,那活物般的黑发瞬间如铁箍一般缠满了她的整个身体。
身体的剧痛和强烈的窒息感令杨媛几欲崩溃。
她用尽全力摇头,想要告诉身后的鬼怪她愿意。
只要能活着,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从尸体身上掏钥匙。
令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她身上的束缚感就尽数退去了。
等杨媛再睁眼时,腐尸般的浓重血腥味瞬间涌入鼻尖。
她低头一看,她脚底下踩的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一具四肢都已经断裂,血肉模糊的相连处仅仅被衣物粘连在一起,四处都被锈蚀的金属器械掩埋的尸体。
再一看脸,皮肉外翻,眼球暴突,赫然就是死去不久的章诚。
杨媛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现实是残酷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经历过几次绝望的心理建设之后,杨媛才终于跪倒在地,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将手伸进了那已经是一片血红的衣服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