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沐赞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既然如此,我自是没有理由拒绝你们,只是这其他人,你又要如何安置呢?”
蒯恩欢喜地一跃而起,转身对山贼们大声说道:“兄弟们,兄弟们,愿随我从军的便跟来,若不愿的,便自行回寨子去,守着寨子里的粮食过活就是,待本大王得胜归来,再和你们共饮千杯!”
萩娘闻言,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这山大王就是山大王,三句话脱不了匪气。
众山贼本是下山来打劫的,如今却是意外地突然改变了人生,这世事也实在是无常。
昆川到毋敛有千里之遥,来时他们便悠悠地走了十来天,此番回去虽是轻车简行,却也走了三日方才抵达。
一路上那蒯恩简直是和寄奴形影不离,他本没比寄奴大多少,又是一样的嗜好武艺,两人每日打打闹闹的,倒是感情甚好。
最有趣的是,当蒯恩知晓了萩娘便是寄奴的未婚妻室时,立刻便惭愧地下拜,向两人道歉,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因为这小娘子有多美貌,不过是看她伶牙俐齿的,抓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替我管管寨子里那些妇孺们,倒也能省心。”
萩娘闻言,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十分不忿。
虽然如今的铜镜不像后世的镜子那样照的十分清楚,但她也能清楚地看到自己逐渐长成的娇艳容貌,自是比寻常女子要美貌许多,这家伙却这般贬低自己,把自己说成是个泼妇似得,会不会说话呢。
寄奴却是哈哈大笑,谦和地扶起他说道:“这我倒是十分赞同,若是萩姐姐做了压寨夫人,只怕一寨子的女子都被管的老老实实的,一个都别想翻天。”
萩娘自是也白了他一眼,心中却不由得想象着自己真的做了山中女大王,那个画面感十足的场景,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说起此番要去攻打的桓玄一族,蒯恩却是一无所知,他长年累月地在山里“隐居”,最多只能从来往商贾口中探听到南中的一些琐事,又怎能知晓外面的世界呢,于政事一道,可说是白纸一张。
用他的说法,便是“陛下让我打谁,我便打谁”,抑或是“跟着刘兄弟一起上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众人终于到了徐府的时候,寄奴便带着蒯恩一同去见徐城主了。
徐沐也清点了蒯恩所带的土匪们,共计六十一人,都做上了花名册。
正如萩娘所料,这徐城主一听说爨王的决定,几乎没欢喜地跳起来,不停地说着“殿下英明”之类的话,又是好一番鼓励徐沐和寄奴,更是想要亲自领兵,幸而在众人的劝说下总算是暂时消停了。
对于蒯恩,他却并没有太过重视,即便寄奴郑重其事地向他举荐,徐城主也不过是一挥手,笑着说道:“那他以及他那些僚属便归你统率就是了,你们也好多亲近亲近。”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虽然蒯恩还是不过是个小卒,但在寄奴的前锋军中,自是无人敢不服他。
这罗倮族六寨,平日虽是各自管着各自的内政,然而如今爨王下令起兵,应是也不敢过于阳奉阴违,而汉族的大将中,自然是以孟、霍、吕、尹四族最为强盛,再加上新兴的徐氏和董氏,一样是六军齐进,虽然各部的将士并不多,却也都是英勇善战的成年男子,加起来差不多也有数万之众。
然集结军队和军令下达之间,应是还有少许缓冲的时间,寄奴便带领着他属下那区区五百人的前锋军新兵,依着当年在京口军中的那种操练之法,每日里排兵布阵,忙得不亦乐乎。
萩娘这个爨王殿下亲封的“司马”自是没有什么政务要处理,正好能陪伴着寄奴,美其名曰“巡查”。
这日她见寄奴命所有的人分为三队,分别模拟步兵、骑兵、弓手的阵法,不由得十分新奇,便趁众人休息的时候悄悄地问道:“寄奴,你怎会想到这种奇特的阵法的,实是见所未见呢。”
寄奴也是首次尝试这种阵型,正是那次在却月寺游玩时,那个神秘人物罗山教给他的。
然而每每想到当初在却月寺内的那一幕幕,却总是会想到竺法汰大师,他不由得眼圈一红,掩饰着说道:“这也是从旁人口里听来的,叫做……”
他略一思索,便认真地说道:“此阵叫做‘却月阵’,虽不是我首创,应该也是少有人知,此阵最大的妙处便是能充分发挥出三种武器的优势,近可攻,退可守,即便是以少敌多,也应是无虞。”
萩娘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寄奴,我看这步兵虽是骁勇,但若是对阵矛兵或是弓手的话,却是颇有些被克制,倒不如令步兵换成盾兵,这样的话虽是少了些灵动,却更能保护好后排的弓手,能适用的地形也更多。”
这话中浓浓的全是关切之意,寄奴闻言,心中已是欢喜无比,却是忍不住促狭地说道:“萩姐姐,难得你提个建议,寄奴自是谨遵您的吩咐,不过若是这些士兵不堪负盾之苦,纷纷做了逃兵,你可要帮我想法子补救哦。”
萩娘疑惑地转头问道:“这盾很重吗?若是连男子都无法拿取自如的话,还真是不怎么合适呢。”
然而一见寄奴面上含笑的神色,她便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这孩子给取笑了。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装作发怒的样子说道:“人家是用心帮你出主意呢,你却只当是戏语,以后我再也不来看你练兵了!”说着便转身要走。
寄奴脸色有些发白,忙急着道歉道:“萩姐姐,寄奴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不过是见你神色严肃,想要逗逗你罢了……若是以后我再取笑你,我……”
萩娘听得他急了眼,这才转过身来,吐了吐舌头笑道:“我也是逗你的。”
她俏皮的样子真是可爱,寄奴痴痴地望着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想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那不饶人的娇美双唇,但他却是一个犹豫间,便错失了这机会。
萩娘已然飘然离去,只留他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