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一声有如天籁的娇嫩声音柔柔地说道:“这个花样不好,又是蛤蟆又是鸭子的,丑死了。”
正是萩娘的声音。
是的,即使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动荡的心就立刻安宁了下来,似乎只要在她身边,只要靠近她的身边,他的心就不再惶然,不再有任何不安,充满了勇气和希望。
他只顿了一下,便继续掀起了那门帘,走了进去。
屋里暖暖的,一如他离开的时候,充满了祥和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采棠正坐在萩娘对面,不满地答道:“女郎又在胡说,这叫金蟾,那个叫鹅仙好吗,这是金蟾招财的意思,是极好的兆头呢。”
她背对着门坐着,故而没见到进来的寄奴。
萩娘却是立刻抬起了头上,眼见是他,马上绽放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温柔地说道:“寄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皮肤在光线照耀下都有些透明,然而气色却不错,那温柔的笑容也是真真切切,一点事儿都没有。
寄奴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红,鼻子酸酸的,忍不住便上前抱住了她娇小的身体,一边自言自语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都说……”
哎,果然做梦什么的,都不是真的,应该是相反的才对吧。
害自己担惊受怕这许久。
萩娘猛地被他抱住,也不由得吓了一跳,然而见寄奴真情流露,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也不好苛责他,只能轻轻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他慢慢推开,问道:“你是怎么了,我一直都好好的呢。”
寄奴也觉得自己举止有些失常,不由得讷讷地答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最后他低下头来,弱弱地说道:“对不起,萩姐姐,是我失礼了。”
采棠却没有像往日一样抢白他,而是笑着说道:“寄奴哥哥,你来的时候没见到刘穆之吗?”
寄奴摇摇头。
采棠忙站起身来,拉着他的衣袖说道:“走,我先带你去见他。”
萩娘颇为疑惑地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却马上低下头来,按住了自己的额角,弱弱地说道:“采棠,我怎么总是有些头疼,方才还好,刚才一下子又疼了起来,真是难忍。”
采棠避开她的眼神使劲对寄奴打眼色,一边嘴里说道:“我服侍您先睡一会吧,之前您不是说躺着感觉好些吗?”
萩娘点点头,任由采棠扶着她躺下。
其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射进来,打在两人身上,泛着金色的光芒,倒似萩娘的眼睛也泛着金色的光芒,幽幽的深不可测的样子,这情景实在很是诡异。寄奴心中微凉,却见采棠似有些难言之隐,绝对是不愿意在萩娘面前说的,便转身出屋,等她出来再和自己说。
竺法蕴刚好追到走廊上,见他站在门外,不由得笑道:“我都说了人家并不想见你,这不还是吃了闭门羹了?!”
寄奴心中不安,无心与她斗嘴,倒似是默认的样子,眼中透露着丝丝的黯然。
竺法蕴见势也不再不依不饶,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手上的伤可拉扯疼了吗?”
采棠正从内室出来,听她这么一说,立刻便扑了上来,问道:“寄奴哥哥,你手受伤了?”
竺法蕴答道:“是啊,这个傻子,自己受伤了还急急忙忙赶路回来,如今若是毒发身亡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这么一说可更不得了了,采棠几乎跳了起来,惊道:“什么!你还中了毒?!!”
女人就是麻烦,寄奴忙安慰她道:“我没事,你先给我说说萩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头疼起来了?”
采棠摇头道:“寄奴哥哥,你真不应该离开的,你走了之后,女郎听说了……那个消息,立刻就病倒了,没日没夜的昏睡不醒,醒了就吐血,真的是惊险无比。”
寄奴这才注意到采棠的眼圈黑黑的,显然是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觉的样子,他心中难受,问道:“怎么会这样的?但我方才见她,似是没什么异样啊。”
采棠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颇有些疑惑地说道:“此间主人刘穆之,似是真的有法术呢,这事情最清楚的就是他了,前几日女郎吐血的时候就是他给医治的,一开始女郎吐血不止,他用尽了办法也医不好。到了昨日,他说再治不好女郎,只怕她会有生命危险,就和我商量用那个什么什么秘术,虽然危险,但是若是成功的话,就能医好女郎的病……”
寄奴忙问道:“什么秘术?你该不会同意了吧?”
采棠尴尬地转开了脸,弱弱地答道:“女郎先前那样子真的是太可怕了,我真的不忍心看她一直这样,且刘穆之说了,即便失败,女郎的病势也不会更差,我想着,死马当活马医……”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寄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去找他。”
采棠忙道:“好。”
她见竺法蕴也在一边,忙对她说道:“法蕴大师,您也一起去吧,刘穆之先前说过,他借用了您一件东西,待您回来再和您说明情况。”
竺法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借用了我什么东西?我身边什么东西都没少啊……”
她说到这里,猛地噤声,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会吧……”
此时也不是顾忌自己身份的时候了,她立刻双手将自己胸前的衣襟翻开,层层叠叠地找了好一会,才总算掏出一只小小的袋子来,打开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血玉髓!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块小破石头?!
原本绿色中隐隐透着红色的血玉髓,竟是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变成了一颗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鹅卵石。
“刘!穆!之!!!你这个混蛋!!!”
他是什么时候浑水摸鱼,鱼目混珠,换掉了自己的石头的!!!
竺法蕴暴跳如雷,怒道:“他在哪儿!我要去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