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法蕴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好像是吧,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呆在寺里,能奴役那些小师弟们,该有多么有趣啊!”
她兴高采烈的神情很是可爱,寄奴牵动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说道:“难怪你师父要赶你走了。”
竺法蕴见他好不容易神色有些松动,忙趁机问道:“喂,你这妻子是不是你拐跑的?怎的方才她唤的竟然不是你的名字?”
寄奴面色一黑,神情立刻黯淡了下来,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氛,竟是令人不由得窒息。
竺法蕴慌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待一个对你无心的女子,实在是有些可惜。”
寄奴稍稍收敛了一些凝重的神色,略带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竺法蕴解释道:“你想这人生一共也就那么数十年,若是你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了身边那么多可爱的女子,那不是很没意思的事情吗?及时行乐,那才是为人处事的真谛啊。”
寄奴摇头道:“你不明白,萩娘,她对我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与之我,并不是简单的男女情爱,她是我心中觉得最为安宁的所在,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无所畏惧。
这样的话,他没办法对这个初识的女子说出口,即便她真是个得道高僧也不行。
他只能又说了一遍:“你是个出家人,你是不会明白我的这种感情的。”
竺法蕴怜悯地看着他线条美好的眼眸和紧紧抿着的双唇,没有说话。
不知是刘穆之这个半吊子的游方术士的确是有些真才学,还是其实萩娘的病原本就不重,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萩娘果然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看着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榻,她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然而当她紧张地半倚起身子时,便看到了趴在床脚,已经睡着了的寄奴,不由得心中一松,紧绷的神经舒展了开来,软软地靠在了一边的软垫上。
寄奴原本就是习武之人,她稍一动作便就醒了过来,抬眼见萩娘坐了起来,不由得开怀地笑了,露出了熟悉的依恋的神色,高兴地说道:“萩姐姐,你醒了。”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萩娘的额头,想要看看她的体温退下去没有,可是萩娘立刻将头转向了一边,避开了他的手。
寄奴有些尴尬,讪讪地收回手去,默然道:“对不起,先前你烧得很重,我便没那么拘泥这些细枝末节,如今你既然醒了,我……”
他站起身来,讷讷地说道:“我去唤棠儿来服侍你吧。”
萩娘原本也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见他一副受伤的神色,忙笑着拉住他的手,亲昵地说道:“怎的你也要同我生分吗?”
寄奴的小脸微微泛红,幸而他如今肤色较暗,掩盖住了他羞涩的神情。
他摇摇头道:“萩姐姐,你感觉有什么不适吗,你可知道,你已经昏迷了大半天了,从昨夜开始,你就一直在发热,睡到了现在。”
萩娘听他说起了昨夜,立刻便想起了前一天晚上那危急的情况,她是何等聪明之人,自是早就想到了那火不单单是简单的火势而已,立刻便皱起了眉头,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寄奴忙阻止她道:“萩姐姐,你要去哪儿?”
萩娘认真地说道:“寄奴,会稽官邸会起火不是偶然,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如今我们都很危险。”
她没说出来的话是,更危险的是陈郡谢氏,那主谋之人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放个火就罢,一定是有后着的,不仅是针对谢裕,更是针对整个谢氏家族的,一旦谢裕处理得不好,便会酿成大祸。
寄奴忙劝道:“萩姐姐,我们已经不在会稽了,我昨夜就和棠儿一起,带着你连夜出城了,如今我们在会稽南边的山阴,这里很是安全,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就是了。”
萩娘果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焦急地说道:“那会稽城中的情况怎样了,你可知道?”
寄奴老实地摇了摇头,他也曾想要回去会稽看看究竟,然而萩娘没有醒来,他是怎么都没办法放心离开的,更何况这刘穆之看似好心,毕竟也是初识之人,未必能完全信任。
萩娘听他这样说,反而更是着急了,原本她见自己和寄奴都好好的,便觉得这会稽城中就算有什么变故,也不是那么紧急,还是可以徐徐应对的,如今自己却并不是在会稽官邸内,那会稽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势,自己就是完全都不知晓了。
她不由得责备地瞥了寄奴一眼,埋怨道:“你怎的也不去探听一下?”
这可真是冤枉好人了,若不是他全副心思都在萩娘身上,如今只怕人都不在这了,而她却反过来责备他,寄奴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咽下喉头的酸涩之意,避开了萩娘的视线。
刘穆之在门外听得着急,简直就想跳脚,这不识好歹的小姑子,竟然这么对刘郎说话,偏偏这刘郎忍气吞声的,半句重话都不敢对她说,简直是急死人。
女人就是这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样不懂事的小蹄子,就该把她按在地上打屁股,好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才对。
他忍无可忍,当下便打帘子走了进去,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您醒了,看来我这汤药还挺有效的。”
寄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幸而此人进来打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萩娘解释好,虽则他一向自诩坚毅,却不知为何在萩娘面前显得格外地脆弱,方才被她这么一指责,自己若是分辨的话,只怕眼眶中的泪水都忍不住要流下来了。
刘穆之受了他的鼓励,便再接再厉地上前说道:“我是此间的主人,名叫刘穆之,因和刘郎一见如故,这才邀他小住几日,女郎也不必客气,还请直接差遣此处的奴婢们便是。”
萩娘虽然还是十分虚弱,但还是敛衽为礼,客气地答道:“真是多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