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采棠当差也有多年了,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孩罢了,她手里拿了两个糖人,又换上了崭新的发带,这才恋恋不舍地递了一个给苏合,说道:“姐姐也吃。”
苏合刚要推拒,却见采棠忽然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露出了无比迷茫的神情。
她心中一动,顺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却见那边并没有什么美貌女子,只有两个男子远去的背影。
采棠却急急地将那两个糖人都塞到了她手里,匆匆地丢下一句:“告诉主子,我发现了些情况,这就去确认一下。”便飞身追了过去。
苏合还来不及张嘴,她便已经跑远了,纵使苏合心思赛过诸葛般得细腻,却也是个不会武功的,待要问个清楚,采棠却已经连影子都不见了,她不由得呆呆地站在原地,却是毫无办法。
采棠追过去时候才发现,那两个男子身材健硕,与自己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人相比,似是要高大不少,然而那个背影却是十分熟悉,难道竟是自己看错了吗?
她快步走了过去,拉住那人的衣角。
他刚一侧脸过来,她便看得分明,虽然肤色略微深了一些,然而那对灿若星辰的动人眼眸,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果然是他。
寄奴早就察觉有人跟着自己,只不过因为身边带着的是不会武功的刘怀敬,故而没能及时避开罢了。
他也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过来找上了自己,当即浑身蓄足了劲,防着对方出手。
回身一看,却见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采棠,她眼中盈盈流转着水光,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
想着如今城中微妙的局势,他忙作出陌生的表情来,疑惑地问道:“这小姑子,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竟是见我们兄弟长得英俊,想要自荐枕席吗?”
路边的村民见到了这喜闻乐见的一幕,不由得嬉笑出声,指指点点地议论了起来。
采棠又气又急,怒道:“刘寄奴!你再给我装模作样试试看!”
寄奴原本只是想要令她知难而退,却见她这般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只怕今天是躲不掉了。
采棠本就是个美貌的女子,眼眸的颜色更是引人注目,说话间,边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围了过来,一副前排占座看热闹的架势。
若再惹怒她,只怕讨好不去,他最终只能无奈地笑笑,柔声说道:“棠儿,我开个玩笑而已,怎的那么巧,却会在此地遇到你?”
采棠原本没有想到寄奴心中有鬼,只是单纯地偶遇而已,原是十分感动的。
却见他这番做作,反而令采棠起了疑心,她立刻若有所指地问道:“是啊,怎的这样巧?”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这话,重音放在了“巧”上,眼中光芒流转,定定地盯着寄奴的脸。
这两人四目相接,谁都不服输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倒似是情深意重的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呢。
采棠越是看他,越觉得他十分不妥,不仅故意穿了和周围村民一样的平民服饰,更是弄乱了头发,刻意想要掩饰自己的容貌,显然和自己一样,是在探查些什么的。
她脱口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寄奴无奈,这原本是他的台词,却被采棠抢先说了出来,还十分振振有词,十足质问的样子。
然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采棠却是这般地咄咄逼人,不依不饶,若是被桓家的人注意到了,那就糟了。
他心念电转,当即便淡淡地提醒她道:“棠儿,你怎的一个人出来了,若是被你家人知道了,岂不是会担心?”
采棠刚想说,我哪来的家人,却见寄奴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顿时回过神来,自己是谢府的丫鬟,如今这样敏感的时候,竟然随随便便在大街上大吼大叫,若是坏了主子的事,那可就不妙了。
她忙放轻了声音,拉着寄奴往僻静的地方走去,一边悄悄地问道:“寄奴哥哥,你不是应该在京口吗,为何突然来了会稽?”
她美丽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疑惑,然而,显然还有些别的情绪,即便是刘怀敬一个外人,都分明看了出来,这无礼的小姑子竟似是对自家兄长颇有情意。
而这二人应该是原本就十分亲近的,不管是是从相互称呼上,还是“棠儿”牢牢地拉着寄奴的衣襟上来看,他们应该是相识许久了。
想到这里,刘怀敬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让自己赶紧消失,免得耽误大哥。
然而寄奴却严肃地对采棠说道:“棠儿,你既然知道我在军中办差,便不该问那么多,我们各有各的差事,你还是先回去吧,往后总有见面的时候。”
采棠心里明白他说的没错,在这个时候自己若是节外生枝,显然是会被主子责罚的。
然而她思念他已有许久,难得能见面,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开呢。
最奇怪的是,不偏不巧地,寄奴哥哥怎么会也在会稽呢,若是是办公务路过的话,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她试探着问道:“寄奴哥哥,你最近可有见过女郎?”
十分突然的,寄奴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入了怀里,一边不住嘴地说道:“棠儿,棠儿,你想得我好苦,你为何抛下我一个人离去了那么久?棠儿……”
采棠先是吓了一跳,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然而只觉得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不容自己挣扎。
若是她真的使出武力来,未必不能推开他,然而她却没能坚决地这么做。
虽是不明所以,但是当她靠在寄奴胸前,闻到他身上那种好闻的男子气息时,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只觉得心中的期许似是有了着落,空荡荡的心一下子温暖了起来。
似是天空中的鸟儿一起停止了歌唱,温柔的风微微地拂过自己的面庞,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心中似是杂乱无章,思绪万千,又似是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下子明白了,为何当初女郎和主子相处的时候,两人会久久地相对无言,面上却是无比幸福的微笑。那相互之间的牵绊和依恋之情,即便自己这个外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当小指被红线牵上的那一刹那,心就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她不再说话,只是柔顺地倚在他怀中。
许久许久,寄奴才轻轻地放开了她。
采棠抬头,刚想说些什么。
却见寄奴一脸歉然的样子,连连道歉:“棠儿,方才我看我们闹的动静太大,街角有两个眼生的人过来这边探头探脑的,我才只能……幸而他们很快就走了,是我情急之下失礼了,十分抱歉。”
原来如此,采棠恍然大悟,却觉得心里似乎少了些什么,十分失落。
她转开自己落寞的眼神,淡淡地说道:“幸而你警醒,我又怎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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