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采棠就在一边,伸手便捏住了她的喉咙,她那声蓄势待发的惊叫立刻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采棠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一字一句地对她严肃地说道:“你若还想叫,我便有办法让你永远都叫不出来。”
那女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喉头疼痛无比,气也透不过来,那只卡着自己喉咙的手似是十分有力,即便真是想要将自己的脖子捏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此时已经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况,榻上正襟危坐的那人,正是自己方才瞥见的那俊美男子,想来是自己的举止被人误会了,这才会被捆了起来。
她忙从善如流地对着采棠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不再吵闹,采棠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咳咳!”猛地一口新鲜的空气涌进了喉咙,她不由自主地呛了几下,墨儿见她手脚不便,忙贴心地为她拍了拍肩膀,却被她怒目相视。
“咳咳!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开我!”那女子竟是十足的倔强。
墨儿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主人,这个是小贼,如今是自己要审问她,又怎么关心起她来了。
他忙放开手,故作深沉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在我们屋外偷窥?”
那女子眉毛都竖了起来,怒道:“谁偷窥了,你可别污蔑我,我不过是路过你们屋外罢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无赖,墨儿无奈地望了望谢琰,简直不知道要怎么继续问下去了。
采棠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方才我打晕你之前,你正半蹲在我们的窗下,一动不动地透过窗缝望着屋子里面,如果这都不算偷窥,你这种行为又算是什么?”
那女子听她说破自己的行止,面上微微一红,却嘴硬地说道:“不过是我路过你们屋外的时候,听到你们说起了什么‘臧家女郎’,我这才凑近了想听个明白罢了。”
旁人便罢了,听她这么一说,谢琰眼中立刻闪出了一股热切的光芒,然而那似是稍纵即逝的的流星一般,下一瞬间,他眼中便恢复了淡然和镇定,似是半点也不关心的样子。
那女子没有注意到谢琰的神情,墨儿却是随时随地都关注着自家主子的,见他神色便知他对这女子的话十分感兴趣,忙故作不信地问道:“你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天底下姓臧的人也不少,为何偏偏你听到这个姓氏却这般在意呢?”
若是他直接问“你认识臧家女郎吗”,或是“你见过臧家女郎吗”这样的话,只怕那女子便会拿腔作势了,反而不愿意直接说出实情。
如今他这么说,那女子果然大急,忙反驳道:“我认识的那女子,应该就是你们在找的人,但是我如今也是一样不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才犹豫着没有进屋来罢了。”
她不高兴地喃喃自语道:“我本来不过是一番好意,谁知道你们竟然把我当成是坏人,还把我……把我……”
她从小身份尊贵,即便是寄人篱下,也没人敢这样对待她,不客客气气地善待她也就罢了,竟然还用那脏兮兮的绳子把自己给捆了起来。
方才是又惊又怕,故而没能反应过来,如今想想,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眼圈一红便哭了起来,一边说道:“你们太欺负人了……”
谢琰见状对苏合使了个眼色,她顿时会意,走上前来温柔地责备墨儿道:“您也真是的,什么都没问清楚便待人这般无礼,如今看来,的确是误会了这位女郎呢。”
墨儿呆呆地望着苏合,张了张嘴,好险没反驳出声:“姐姐,是主子让我绑的,如今又怪我……”
幸而他见苏合和谢琰的神色便明白了过来,忙不好意思地作势挠头道:“都是我莽撞了……”
“罪魁祸首”采棠已经悄悄地溜到了角落里,不再出声,但她的眼神却还是紧紧地盯着那陌生女子,防着她使诈突然逃跑。
喝了一杯温水后,在苏合柔声细语的抚慰声中,那女子终于慢慢地说起了自己来历。
难怪阳羡这地方来往行人颇多了,这客栈老板又待人热情,想不发财都难。
在吴郡和建康之间的官道上,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可说是最为合适的落脚之处,不论是从建康去吴郡,还是从吴郡去建康,大部分的行人竟然都是选择了阳羡作为中转休息之处。
这举止颇为做作的年轻小姑子,自然就是桓府中那对卞氏姐妹中的妹妹卞倩了。
她先是莫名其妙地睡在了萩娘的床上,被主子好一番审问,之后又从旁人口中听说了,自己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那位陶先生,竟然是带着自己的姐姐私奔去了建康!
她顿时怒从心头起,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质问自己那个表面故作正经,实则比自己下手还快的姐姐,说什么“我们的婚姻都身不由己”,说什么“你不要这样任性”,结果,竟然是自己这个看似稳重懂事的姐姐做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大事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对于陶潜,她更是觉得十分地不甘。
她一定要再见一面这个自己倾心爱慕的男子,想让他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为何会带着自己的姐姐走,而对相貌更为娇美的自己不屑一顾?
虽然感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言,然而身处其中的人却很难看清楚这个事实。
卞倩生性本就胆大,如今没了姐姐的管束,更是无法无天,竟然也被她毫无章法地想办法混出了府去,没有车马,便找人租借,不认识路,便找路边的村民问路。
凭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她竟是顺顺利利地孤身一人离开了海盐,当地民风还算是十分淳朴,吴郡又是难得的多年没有战乱的安定地方,幸而乱兵流民之类的坏人也并不多。
靠着随身的那几件不怎么值钱的首饰,她一路变卖着银钱往着建康而去,今夜却是正巧宿在了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