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娘坐起身来,疑惑地问道:“这里那么多的侍卫,难道不是你的家奴吗?”
桓玄神色有些尴尬,忙点头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信,自是不敢胡言乱语的。”
萩娘见他言辞并不诚恳,想来是推脱之言,其中必有缘故,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罢了,便不再多言,翻身背对着他躺下,假装睡着了。
她一边思索着桓玄的话,一边想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竟然真的慢慢地睡着了。
似乎只过了一瞬间,生性警醒的萩娘便被身边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惊醒了,她见天色已微明,便睁开了眼睛,起身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昨夜因来时已经是天黑了,所以没能完整地看清这宫中的情形,早上朝雾弥漫,再看这庭中花木只觉得更为荒芜,近处还因为打扫过,不那么凄凉,远远看着后殿的花园中,古木阴森,杂乱的蔓草高高地长着,虽是有个池塘,却浮着水草,更显得荒凉可怕,简直像是怪志中的狐狸出没之地。
她只觉得身上很是不适,挽起自己的衣袖摸了一下,竟然沉甸甸地已经浸满了水气,原来这山中的清晨照例是有雾气的,以至于衣襟和袖子都十分湿润,这荒郊野外的,湿气重也是常事,萩娘来了古代之后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虽然她不信鬼神,此时也不免有些惶然。
此时桓玄已经走到了屋外,颇有些惆怅地望着昨晚曾盛开的小白花,此时已经全闭起了花苞,他幽幽地注视着那柔软的枝条,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荒凉的地方,骤然见到一位美貌而熟悉的男子,即便萩娘对他再没有好感,也不由得由衷地感到些许安慰,时下风度礼仪是每个士族子侄必学的课程,而桓玄的风姿仪态远远望去和谢琰也并无什么差别,只是容貌不如谢琰那么令人惊艳罢了。
桓玄似是感受到了萩娘凝视的目光,回身对她微微一笑,妩媚含情的视线笼罩在她身上。
若是其他年轻女子,定然无法抗拒这样的魅惑,即便是萩娘,心中也颇有些异样的感觉,觉得桓玄这一刻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倒像是个很值得依赖的可靠男人。
昨夜是和衣而睡,因此萩娘便索性起身,走到他身前问道:“我们今日什么时候能回去?”
桓玄哄孩子似地安抚她:“今日我们定然能回去,只是此处还有些事没处理好,最晚下午就能走了。”
他望了望远处的山峦,思索着说道:“此处离建康并不远,宵禁之前我们定是能回府的。”
萩娘又问道:“妙音娘娘能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桓玄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要探究她这么问的用意。
他淡淡地答道:“妙音现在还不能回府,稍后我自有安排。”
萩娘心里有些不安,忙说道:“此处这样阴森可怖,即使你在这,我都不由自主地觉得害怕,若是妙音娘娘独自居住在此处,只怕更加难以安心呢。”
桓玄脸上颇有些调侃的神情,笑道:“我没听错吧,我在你身边竟然不是令你厌烦,而是能稍稍安你的心?虽然我素来自负,可我也没想到你能那么快对我改观。”
他这笑容真是可恶,萩娘啐了他一口,恨恨地说道:“我呸,只不过因为你是个男人罢了,若这里都是妇孺女子,出了什么事,谁都拿不了主意,那岂不是很糟糕?”
桓玄还是笑得很开怀,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了过来,见到桓玄这才忙跪在地上向他行礼。
他行礼的姿势很是古怪,并不是普通家奴的那种卑微的见礼,而是屈膝抱拳,倒似是……
萩娘只见他下身衣服没整理好,露出了一角黑色的硬物,层层叠叠的,她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惊讶地按住了自己的嘴,这才堪堪忍住没能惊叫出声。
桓玄屈尊亲自问道:“出什么事了,这样匆忙?”
那侍卫回话道:“主子,……小人只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见草丛中有活物在动,这才被吓到了。”
还好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主子,那些不雅的字眼总算是没出口,桓玄无奈地挥挥手,让他退下。
这口音……萩娘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待那侍卫走远了才抓住桓玄的袖子,认真地问道:“桓郎,你可知道你这样做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便是谋逆大罪?”
桓玄挑了挑眉,颇有些欢欣地说道:“难道你这是在为我担心不成?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萩娘没心思和他开玩笑,更加正色说道:“私调府兵进京,不论多少,都是谋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所谓的侍卫,都是荆州府的士兵吧。”
桓玄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如今此事也只有你知道,此处所有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她们出这个宫殿的,只看你会不会揭发我了。”
萩娘哑然,张口结舌地说道:“妙音娘娘和她那些宫女,原来你一直对她们不安好心……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禽兽!”
她越说越大声,桓玄不得不抓住她的胳膊,按住她的嘴,匆忙地解释道:“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妙音有我的骨肉,我怎会害她,她的心腹是我亲自救出的,我亦是不会随意加害。”
也就是说,那些宫女是必须要除掉的了?
萩娘冷冷地望着他,只觉得他是个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残酷之人。
桓玄虽不愿意她对自己这样冷淡,但也不愿意过多地解释,而是转而劝说她道:“也许你会觉得十六条人命大过天,但是对我来说,这不过是斗争中的少许牺牲罢了,设想若是两军对垒,死伤的何止是十六条人命?若能用这换来最后的胜利,不管是哪个将军或是君主,都不会有丝毫地犹豫的。”
“这能一样吗?两军对垒,双方都是有武器的士兵,而这里的,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何况,当兵是自己选择的路,是为自己的前途而拼命,本就是无可厚非的,而这些女子只是些可怜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