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两人先前的交锋旁人还没注意到的话,如今这两位绯闻男女主角在殿上就不管不顾地吵起来了,却是众臣有目共睹的事情。
诸人不由得纷纷大跌眼镜,不明白他们两人怎会这样针锋相对起来,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向亲朋好友诉说这建康城内最新的八卦了。
王法慧心中焦灼,却见王雅亦站了出来,说道:“娘娘,若是您执意如此,外人不免会误会您蓄意残害忠良,于您的名声实是有损啊。”
这回连桓玄都心中震惊了,王雅这是要做什么?怎的颇有些势不可挡的意味,简直就不像平日唯唯诺诺的他了。
需知有些人素来示弱,是因为自己的确是没有过硬的实力,才不得不韬光养晦。
当年在大司马桓温帐下的谢安是如此,如今在司马道子和王法慧两人之下被压制着的王雅亦是如此。
英雄还不是英雄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英雄的气概,只是被逼只能隐藏实力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聪明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会过早地暴露自己的锋芒。
只见王雅不温不火地说道:“皇太后娘娘,今日若是您不给个说法的话,只怕众臣心中不服。”
王法慧心中只忌惮有兵权的桓玄,对于王雅这样出身微贱的迂腐之人实在是没放在眼里,她见此人一反常态,也只以为是得了桓玄的指使,便不耐地说道:“哀家已然说了,此事尚未查明,会稽王必须留在宫中。诸位爱卿若是没有别的事要回禀了,哀家这就回宫了。”
王雅不再言语,只是向身边的侍从点了点头,只见那侍从匆匆走出殿去,没多久就带了一队锦衣铁甲的军士进来,将殿上诸人都包围了起来。
只见身为太子太傅的王雅取出一卷手书来,向众臣展示了一下,说道:“诸位都知道,在下出身寒门,只是因为先帝的垂爱才得以忝居高位,参与政事,多年来一直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一生都在为皇族司马氏效忠。”
“如今皇太后王氏骄纵不法,残害皇亲,又挟亲子而把持朝政,牝鸡司晨,微臣身为先帝心腹,又得会稽王的亲笔书信求救,才不得已行此废立之事,还望诸卿做个见证,在下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只是为了振兴皇室,整顿宫闱罢了。”
王恭还没明白过来,大声喝道:“王雅老儿,你哪来的兵?”
王法慧和司马道子都惊呆了,两人都没想到看似懦弱的王雅能有如此魄力。
桓玄也傻傻地说不出话来,这王雅是要闹哪样?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按照他所知道的历史,王雅应该是在先帝死后就唯唯诺诺地不敢反抗司马道子,最后病死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让先帝提前死了,历史才因此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本来王雅在先帝死时已经是六十几岁的老人了,自然没有雄心壮志,如今他正是壮年,这才下定决心奋起一搏,为自己挣个前程吗?
桓玄震惊之余,也不由得有些喜悦之情,看来这历史真的是完全被改变了呀,这么说来,自己的命运也不再会是和原来一样了呢。
皇太后毕竟是皇太后,王法慧见他要与自己兵刃相见,也并不很慌乱,只是劝道:“王雅,即便你集会稽王所有的兵力,都未必能战胜宫中亲卫羽林军,何苦做这小人,令自己为后人所笑呢?”
王恭这才回过神来,怒道:“王雅老儿,你这又是图个啥?我兄妹俩可曾亏待你了?”
王雅脸上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不卑不亢地说道:“微臣只是不能辜负先帝的一番厚爱,任你太原王氏败坏了皇室社稷罢了,如今我的立场既然是出于正义的,又毫无半点自己的私心,又怎会害怕后人笑话我。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旁人只能记住我王雅忠于皇室的美名罢了,我又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王法慧原本也就是要拖时间,好让自己人去找羽林军来救场罢了,见王雅并不立刻动粗,便耐心地继续劝说道:“此事只是哀家和会稽王之间的误会罢了,为何要扯上太原王氏一族,我兄长可从来没有为难过会稽王,你即便有什么怨气,也只冲着哀家来就是了,不要牵连我兄长和我的孩儿。”
皇后亲子司马德文亦在殿上,见气氛如此箭弩拔张,不由得很是犹疑,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叔父,且他毕竟年纪还小,没能明白王雅此时的立场,自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先安抚好小皇帝。
司马德宗虽然痴痴傻傻,却也像忠实的小狗一样,能够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他只觉得每日陪伴自己的弟弟似是心中惊惶不安,便轻轻地问道:“弟弟,你可是想吃点心了?”
司马德文汗下,又没办法让自己的兄长明白,这世界有太多事情是用点心解决不了的。他有时不免也会想着,若自己也能像兄长这样活得如此简单,谁说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他苦苦思索着场上的局势,却没什么头绪,不过他还是对小皇帝说道:“哥哥,一会若是他们吵起来,我便在你身后说话,我说什么话,你便一模一样学着我的语气大声说给他们听,你能做到吗?”
司马德宗笑道:“这个好玩,你快说吧,我这就学给他们听。”
司马德文忙摇手道:“现在还不行,时机未到。一会要学了,我会告诉你的。”
司马德宗连连点头,十分期待这个新奇好玩的游戏。
那边王雅正说道:“皇太后娘娘,臣对您并无恶意,只要您不再软禁会稽王,并保证不再过问政事,臣自然会向您负荆请罪,以赎今日殿上冒犯之罪,任凭您发落。至于王恭大人和两位皇子,臣自然不会为难,亦会同尊敬先帝一样尊敬两位皇子,谨守臣下之责。”
司马德文听他所言,只觉得十分正义凛然,完全不像是个坏人,然而自己的母后却似很激动似得,把自己的指甲都掐断了,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小小的心中很是不解,难道自己的母后反而是蛮不讲理的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