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不屑地说道:“太原王氏和司马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法慧就是个得势小人,而司马氏更是出身微寒,根本就不配坐这帝位,他们要内斗,我们又何必参与,任凭他们去斗就是了。”
难得你的见解和我还挺一致的,桓玄汗颜,不过刘氏只是单纯的清高而已,不同于自己,自己所做的事情在刘氏看来可能就是不入流的,争权,那不是那些没有高贵出身的寒士才会做的事情吗?真正的贵族都是崇尚黄老无为之道,才不屑去参与这样的政治斗争。
桓玄想要忙自己的事情,便只能安抚她道:“夫人说的是,今日我会在家中休息,你命人准备一下吧,晚些我再去你屋里。”
刘氏大喜,自己盼个嫡子盼了好久了,有了孩子,她也就不在乎桓玄在外面怎么玩乐了,因此她面带赧色,羞答答地说道:“夫君可不能骗人哦。”
桓玄忙向她再三保证,一定不食言,刘氏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其实刘氏颇有几分姿色,只是桓玄见惯了美人,并不觉得她有多出彩,更兼言语无味,态度高傲,这才不喜欢她,倒也不是对她有多憎恶。
桓玄这才能静下心来看桌上的信笺,多是些朝廷邸报,一些安置百姓民生的空话废话,他看得并不仔细,粗粗掠过一眼便放在一边,懒得细看。
虽说年轻的南郡公亦是颇有美名在外,但在刘氏的严密把控之下,那些贵族女儿们暗含暧昧之意的情书啊荷包之类的东西全都被扣了下来,根本到不了桓玄手中。便是书房内服侍茶水的,亦是小厮们,连个红袖添香的美貌侍女都没有,难怪桓玄不乐意回家了,一样在建康城内,要论舒适自在,当然是自己的司薰堂要惬意得多。
天色是已经晚了,不过他颇为不愿去刘氏房中,只怕她又闹脾气,麻烦得很,便吩咐下人点了灯,继续翻看这些亦是很无聊的公文。
忽听得门边传来女子的轻语,悄悄地唤道:“主子,主子。”
桓玄抬眼望去,原来是自己安置在司薰堂的奴婢阿娇,他含笑问道:“怎的跑到府里来了,可有事吗?”
阿娇怕是吃过刘氏亏的,她四下张望了半天,才畏畏缩缩地挪了进来,递给桓玄一封信,说道:“今日有人送到司薰堂来的,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通知主子,不能耽误了,因此我就擅作主张给您送来了。”
桓玄让她坐下,问道:“来就来了,那香料店在府内也不是什么秘密,怎的你偷偷摸摸像是做贼似得?”
阿娇尴尬地低下头不说话,桓玄侧目看了看她的神色,一副有怨气又不敢说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便不再问,仔细地拆开那信笺。
他早在拿上手的时候就发现,这信笺没有署名,亦不是自己常见的纸质,心中已然觉得蹊跷。
拆开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信的字迹歪歪斜斜,并不是正常人写字的笔迹,很是一致地歪向右边,倒像是刻意用左手写成的。
果然是一封匿名信。
他越看越不安,如果这信中内容是真的,只怕得立刻回荆州一次才行。
荆州毕竟是自己的大本营,也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根本所在,若是没有了荆州这块势力,自己便是再怎么闹腾,也是手中无兵,心中惶惶,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因此他思前想后了半晌,最后才凑着火烛把信烧了,又唤了自己的亲信过来,命他盯紧宫中之事,自己则吩咐备了马,连夜往荆州去了。
桓玄正妻刘氏已然在自己房中梳妆了许久,最后才想起来问道:“桓郎怎的还没来?”
一边的侍女面色尴尬,为难地说道:“刚才前院传话来,说郎君已然连夜离去了,去哪里也不清楚,吩咐了不用等门的。”
“啪!”得一下,刘氏的玉梳断成了两截,可怜这精雕细琢的上好和田白玉,就这么给糟蹋了。
刘氏一时勃然大怒道:“好你个桓玄,再相信你我……我我……”她气急败坏,却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能生气得直跺脚而已。
阿娇得了桓玄的打赏,心中还有些小欢喜,心旷神怡地慢慢向外走去,迎面却见刘氏带人赶了过来,她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两魄,只低着头,不敢面对她。
刘氏匆忙间也没注意这傻站在一边的丫头,只是急匆匆地冲到前院,问管家道:“桓郎去了哪里?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管家是桓玄的心腹,自然是知道他去了荆州的,只是桓玄走时也没吩咐能不能告诉夫人,他不禁有些踌躇,安抚地说道:“夫人还请稍安勿躁,主子是有公务才出门的,并不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刘氏怒道:“别拿这些废话来敷衍我,公务公务,说是去宫中,深夜才归也是公务,此番连夜出门又是公务,真当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刘氏这样不顾脸面地叫破桓玄近日常进宫深夜方才归来的事情,管家恨不得能按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却不得不好声好气地低声劝道:“主母,主子确实是有紧急的事情,才连夜离去的,还请您顾念桓府的体面,莫要声张才好。”
刘氏怒道:“如今连个下人都敢来教训我了吗?好歹你也知道我是这桓府的主母,别就知道你们郎君,不管不顾地只是顺着他,却不把我这主母放在眼里,我今天定要知道,我夫君去哪里了!”
管家这时便是想告诉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呀,他为难地瞅瞅刘氏身后的侍女们,其中有个机灵的便对刘氏说道:“夫人,管家这是怕我们这些年轻女子管不住嘴,不敢让我们知道呢,不如我们先退下吧,管家同夫人一人说也就是了。”
刘氏却不依不饶地说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让旁人知晓?你们都留下,一个都不准走。”
管家哪里肯说,两人就这般对峙着,一个恭恭敬敬却闭口不言,一个气焰嚣张却也拿他没办法,难不成还能把桓玄的心腹拿下严刑逼供,因此一时间,气氛很是僵持。
躲在一边的阿娇见没人注意她,便矮着身子偷偷往门外走,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桓府的管家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见她有了动作,立刻就看到了她,忙欣喜地对刘氏说道:“夫人,此事阿娇也是知道的,你便将她带回去内院去细细查问吧,好过在前院人多口杂,是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