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苏府安静又空旷,原因无二,听说这位苏将军年纪轻轻当上正二品将军家中却无妻妾,而另外一层,她虽是以他妹妹的身份入住苏府,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掩天下悠悠众口的虚头,她是宫妃他是臣子,所以就必须得避让。
而苏霁月在一进府后,就听说这位苏将军一整天都在书房没出来过,连晚上也宿在了书房,如此一来,苏府就越发寂静了。
善春陪着她逛着苏府的花园。因为长夜漫漫再加上心头的躁动不安,苏霁月睡不着觉,所以便只好拉了婢女出来逛一逛。楼宸曾说过,苏府是很安全的存在,想来也正因为此,他才放心将她放进苏府,哪怕只是一晚。
“花弄影!你站住!”
忽的一道声音从湖水尽头传来,苏霁月一怔,善春当先看了过去,看见来人,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之后,比她还惊讶:“莫……莫公主?”
她心道不好,虽然不知道莫公主与自家姑娘的过节,但是莫公主曾经是战王妃这件事她是有耳闻的,顿时就紧张起来:“姑娘……我们走吧!”
“想走?”莫丽莎此刻已经走上前来,她一身碧蓝纱裙,容貌身段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只是此刻眸底的恨意瘆人,直直盯着苏霁月,仿佛是要将她剥皮抽筋一般。
眼见她要走,她一个箭步上前,却被善春拦住,顿时就直视向她:“花弄影,你就这点胆子吗?当ri你头也不回的离开,可知道我哥哥为此整整病了半年?直到现在他身子也不好,可就在我离开之前,他还为你着想,劝说我不要闹事,让我决不许找你麻烦,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我哥哥吗?”
涩意自心头划开,蔓延入血肉,苏霁月知道,这件事,终究要有个了断。缓缓松开善春的手,“你去一旁,我与她谈谈。”
“可是……”善春分明不放心。
“她只是一个人,不能对我怎么样,你放心吧。”
善春斟酌再三,这才同意退下:“那奴婢就在一旁看着!”
眼见着善春离开,苏霁月这才抬目看向莫丽莎:“所以你今天来,是要为你哥哥讨回公道的?”
莫丽莎冷笑一声,瞧着她温静的眉眼,忽然就笑了:“不是,我来,是想让你看清现实!”
“现实?”苏霁月拧起细长的眉宇,微微疑惑。
莫丽莎继续在那里笑着:“花弄影,你真的以为楼宸所爱之人是你么?就凭你这样一副皮囊我花了整整几年时间都未打动的人,你几个月就能搞定,你以为,你凭什么?”
苏霁月唇角下沉,分明不悦。
莫丽莎接着道:“因为你的声音太像她了!不止是声音,连行为举止也像,若非你们容貌不同,我还真会把你们二人融合在一起。哦对了,知道你住的宫殿为何叫月宫吗?霁月,苏霁月!则是她的名字,霁月,月宫,明白了吗?”
她所指的那个“她”,苏霁月自然知道是谁,从一开始,她也曾怀疑过这个问题,可后来的桩桩件件让她彻底消除这个疑惑,如今再被她提及,她只觉得满腹恍然。
瞧清她眸底的朦胧,莫丽莎继续残忍道:“如果这都让你看不清,那苏府的分量,应该足够了!”
苏霁月紧抿唇瓣:“苏府又有什么?”
“你知道苏开阳是谁吗?”莫丽莎湛黑的眸子好似能射出毒药来,“他是苏霁月的亲哥哥,曾经战王妃的亲哥哥,而如今你要出嫁了,他还给你一层这样的身份,还不明显吗?苏府的妹妹,不过就是她苏霁月的替身!”
苏霁月的脸色终于是一点点白了下去:“战王妃……不是南疆公主燕影么?”
“是啊,她是南疆公主,可她真正的身份是苏府的五小姐,也就是苏开阳将军的亲妹妹!楼宸从始至终所娶所爱都不过一个她而已,什么从前的战王妃死了,那都是假话!哦,对了,楼宸心口的那道疤想来你必定是瞧见过了的,我也不妨告诉你,他心口的疤痕当日就是那个女人亲手刺下去的,还有他掌心的断痕,全是为了那个女人落下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爱那个女人爱得死去活来,他为了那个女人,连我都不碰,你说说看,你才认识他几个月,就这么容易走进他的心么?”
“花弄影,你别傻了,你不过就只是一个替身,如果你现在跟我回去找我哥哥,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苏霁月下意识拒绝出声,身子后退。她张了张嘴,除了这个旁的话一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断摇头重复,脑海里掠过的是楼宸心口那道狰狞的疤痕,她曾亲眼见过那道疤,当日更是让她几次失神。即便是在一起之后,她也从未问过那道疤的来历,她只以为,那是他某一次不小心留下的创伤,却原来……
他真的会爱一个女人爱到如此地步么?
连性命都可以不要,那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该有多重?
脑中混乱如麻,而那一头的莫丽莎分明还在说。但是奇怪的是她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只是怔忡看着她的嘴巴在那里一张一合,全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一般。
他说过的,他爱的那个人只是她!所以……这个她究竟是她花弄影还是苏霁月?
一颗心沉入谷底,像是有无数冰刀在拉锯,痛得厉害。她仿佛听见了周围慌张的声音,甚至还有男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却偏偏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闸口,然后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挤进她脑海中。
“娘娘……娘娘……”
四下是惊恐之极的尖叫,直至周身被冰寒裹覆,整个世界都回归黑暗之中,一切的疼痛便在那一刻静止了一般。
楼宸……阿宸……
*
苏府内安静极了。
东厢的厢房里,有御医整齐的在房门口跪成一片,他们各个颤抖不安,细瞧之时才发现每个人的头上都有细密的冷汗,而内室之中,男子一身戾气立在窗口,周身被黑夜笼罩,好似降临人间的恶魔,眸底也渗着残忍嗜血的光芒。
“无救?”他阴翳的视线看了过来,扫过众人,“若是救不活,你们所有人就等着陪葬吧!”
“皇上饶命啊……”
“饶命啊皇上……”
所有人都在哪里战栗成一团,楼宸却已然收回视线看向榻上面色惨白的女子,“饶命?又有谁,饶她的命?”
他视线一射,忽然就看向角落中的女子,眸底的森寒一点点溢了出来,下一秒,那女子的颈脖已被他大掌掐住。
“朕记得,朕警告过你!”
莫丽莎全身僵直得厉害,因为颈脖上的疼痛她大口呼吸着,却同时眼泪哗啦落了下来:“你这么为她,不过就是因为她像极了苏霁月,皇上……时至今日,你还分不清她到底是谁吗?苏霁月已经死了!死了!”
“闭嘴!”掌心一挥,那女子瞬间跌倒在地,而男人的眸底半丝怜悯也无,反而渗出蚀骨的冷,“朕记得,朕早就休过你,是什么让你还心存幻想,是一纸休书吗?那朕现在就给你!”
“不要!皇上!不要!”一句话似戳中了女子的痛处,那原本梨花带雨的一张脸蓦然灰败起来。她抱着楼宸的腿,哭得恐慌又绝望,“我不要……不要休书!我不要休书!”
“来人,笔墨!”
很快,笔墨被端上案,男人看也不看女子的哭诉,大笔几挥,几行字已在白纸上跃然而出。
“带着休书,滚出去!你最好期盼她没事,否则,朕就是倾尽南朝之力也让你莫秦为她陪葬!”
莫丽莎身子一抖,有什么自心口泄出,她没有握住,却整个人都恐慌不安起来。
她松开楼宸的腿,满脸苍白:“难道……不会的不会的,她已经死了死了……不会的!”
“皇上,薛御医来了。”
殿外传来一声通禀,很快便有一身官服的女子出现在房间门口。
她匆忙请过安,随后将一个瓷瓶奉上:“皇上,这是在娘娘的药箱里找到的,唯今也只有一试了!”
楼宸阴寒着脸接过,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朕来。”
药喂不进,因为榻上的女子甚至连吞咽都不会了。男子不顾忌房中的数十人,直接将药含入口中,以唇喂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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