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宸的脑海中当即就浮出当日帝都初遇,当时她一身是血的躺在路边,大着肚子奄奄一息。
如果再来一次,如果当时就知晓她就是月儿,那他绝不会将她一人孤零零丢在帝都,只是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当时没有丢下她不管,好在是救回了她的性命!
但无论如何,他心头都忍不住自责,他的月儿,若非他的保护不周,何至于会落得如此境地?何至于怀着孩子还被人羞辱背叛?
孩子……
那是他心头的痛,他不敢想那段时间苏霁月究竟经历过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不论她是不是怀有别人的孩子是不是成为别人的女人这些都不重要,他爱她,这一切便够了!
她失去了记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楼宸眸底忽然就迸发出一道寒光。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有人知道!那张面具,遮的到底是那道伤疤还是身份的事实?趁虚而入,掩饰事实!莫不知,枉我觉着你是一位君子,却原来,你竟是假小人!占我妻,欺我妻,这笔账,我楼宸总有一天会算!
他身上的戾气直面而来,苏霁月还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可就在他抬目的一瞬,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眸底的神色——是杀气!
他要杀谁?
她吗?
但也只是一瞬,在他的瞳孔内倒影出她身影的时候,楼宸眸底的寒意尽数散去,取而代之是莫名的情绪纠缠。
“将你丢在帝都,不是我的本意。”他沉了嗓音开口。
苏霁月回过神来,急忙应道:“我知道。”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好像她心里装了事情的时候就喜欢用这样的语气,“你既是鬼王,我又与莫秦皇子有牵扯,当时的立场你我是敌人,你能救我,已经是大恩了!我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
楼宸看着她,分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我出去找点吃的。”
言罢,他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几个小果子,另外还有叶子盛载的清水。
“只怕援军还有些时候,先吃点东西垫垫底。”
苏霁月应了一声,看他情绪虽不是之前那般,却也没什么异样,心头这才安生了下来。
眼前这个人,古怪的很,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她相信,他之前的寒意并非是针对自己,若是他想杀自己,刚刚在被刺客追杀的时候他就可以不管不顾了,但是那个时候他却没有放弃她,那对他而言,他定然是不想自己有事的,换言之,他喜欢她。
想到这一点,苏霁月又赶紧赶去心头的想法。他喜欢她,怎么可能?且不说自己给他看的是一张假脸,就脸上那些伤疤,任何男人看了都生厌的。他的喜欢,无非就是因为她像他心仪的女子罢了,也就是说他不过是将她当成了一个替身。
想到这里,苏霁月顿觉他所有古怪行径都有了出口,对她所有的好和关心,都有了一个说服人的理由了。
这么想着,她心头也就跟着豁达起来。
谁没有道情伤呢?走不出来不过因为用情太深,换个角度去想,她其实挺同情楼宸的,他所爱的妻子死了,他黯然神伤一年之久,依旧无法自拔,该是何等的情深?
只可惜了那女子,若是还在,与他必定是神仙眷侣了!
日光渐渐西沉,外头也终于传来了动静。楼宸身形一动,正要出去查看,却忽然只觉眼前白影一闪,待回过神来,只见得里侧的女子怀中已抱了一个白物很是惊喜的模样:“小白,你怎么找到我的?”
楼宸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倒是忘了这个小东西了,小白可不止只有找人的本事,既然是千年雪狐,那它会的东西可就大着了!
小白在那儿也欢快着,肆意在苏霁月怀中打滚挠得她咯咯笑个不停。
外头再次传来动静的时候,楼宸已经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云深的声音,苏霁月动作一顿,这才抱起小白来跟着出去。
一出洞门才发现山下黑压压一片人,苏霁月的目光最先落在最前头的云深身上,然后才是他身侧的蒋阳,目色一怔。
蒋阳起先是欣喜的,大意是见她安然无恙,但转而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衣服上,又看了看楼宸消失了的外袍,顿时就明白了什么,眸底的光顷刻就暗了下去,黑压压一片。
云深似乎也很诧异她身上的衣着,要知道楼宸不喜女子,更是不会随意将自己的衣服给旁的女子,而且……出事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孤男寡女同处山洞之内,刚刚经历过患难与共,云深忽然就觉出什么来,他自然是清楚楼宸的为人,但是下头的人未必就不会这么想,尤其苏霁月还是男子身份!
男人穿着男人的衣服,那比女人穿着男人的衣服还要奇怪。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身后无数道别有深意的视线,到底是有人误解了啊!
他轻咳一声,对着一旁的楼宸道:“爷,马已经准备好了。”
楼宸应了一声,回过头来看苏霁月,苏霁月这才看见他脸上又贴了那半块面具。
“她与我一骑。”楼宸说着话的同时,已经迈步往山下走去。
苏霁月面色一囧,她不是傻子,自然也察觉到了此刻微妙的氛围,起码从蒋阳一人的脸上已看了个真切,但是让她一个人骑马……她忍不住捏紧了衣衫,且不说她里头的衣服早已经碎了,就楼宸这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只怕马还没上去,已经给人看出破绽来了,而眼下,在所有的男子中,适合她共乘一骑的,好像也只有楼宸。
因为当苏霁月低垂着头从一众男子跟前走过,到了马背上被楼宸圈在怀里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已经不是*可以形容了,纷纷还有惊讶。
她想,这一回,她和楼宸的绯闻必定会传遍整个军营,不止是这层*关系,还有断袖之癖!
蒋阳立在后头眼见着那一对璧人骑马远去,眸底的光黯淡之中就透出一丝灰败来。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比,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那个男人的气场身份,是他这辈子都跨越不了的,而如今……只怪他每次到嘴边的话都没说出来,如今一切既成事实,他明白,这辈子,他同她之间是再无可能了!
苏霁月着实是如坐针毡。
一来男子身上的气息心跳、触碰,每一样都敲击着她本就已经薄弱的心防,更何况三军将士*的注视,他们之间即便是没什么,经过这件事也没人去相信了。
为了赴一个约定,无端毁了自己的清白,还是一个男子的清白,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满腹觉得委屈。
这个男人呵,毁人清白还面不改色。
眼下战马之上,面对三军将士注目礼一般的眼神,那男人可不就是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神一般的定力啊!
楼宸将马一路骑到了苏霁月的营帐前,下马之时还扶了她一番。其实与其说是扶还不如说是抱,她因为行动不便,又是下马这种高处大动作,根本就不能护好身上袍子。
而对于毁清白和被人看光这两者中间选,她自然是选前者,反正清白,在刚刚出洞的时候就已经毁了,多毁一笔少毁一笔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人送些热水来,你沐浴完后,再用晚膳。”
苏霁月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已经半刻也不想在外头多呆,因而应下之后她便急速入了营帐。
果不其然,消息传播迅速,只一个时辰的时间外头已经传遍了。
苏霁月洗完澡又吃完饭,刚想出来让人撤碗筷便听见了外头议论纷纷。
“看到了吧?我就说咱们鬼王有那方面的癖好!你想啊,哪儿来的正常男人身边没个女人的?你们是没看见,这每回花大夫一出现啊,鬼王那张冰山脸都活了!”
“可不是,昨日晚宴,我还看见他对着花大夫笑呢!哎呦,我是最早一批的入队兵,那可是我跟鬼王一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笑呢!”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还有今日,鬼王接花大夫下马时的无微不至,花大夫身上那衣袍……啧啧,什么都不必说了!”
“其实花大夫那模样,白白细细也别说鬼王会喜欢,是个男人瞧见都觉得心动,更何况是军营里的男人!这几十年见不着女人了,见头母猪也心痒难耐啊!”
“去去去!收回你那肮脏的想法,花大夫可是救过我性命的人,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可不放过你!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花大夫那双手可的确是有柔又细,比女人都要好看三分,他给我包扎的时候,若不是知晓他是男子,我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女人了!”
“难道你们没见着蒋将军老朝她这地方跑吗?只怕啊,觉着她模样好看的,不止鬼王一人!”
“嘘!这话就不要乱说了,蒋将军和鬼王抢人,这传出去可就是制造谣言挑拨离间是死罪了!”
似乎是被“死罪”二字吓着了,那群议论纷纷的人顿时就散了。
苏霁月原本准备挑帘出去的手便又收了回来。
算了,她还是在营帐内看看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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