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刘大叔一怔,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分明有些不知所措,“这……南朝虽大,可是眼下四处都是战乱,又哪儿来的容身之地啊!”
“是啊。”一旁的刘大婶也应道,“大家都心甘情愿愿意跟着花兄弟,既然花兄弟要留下来,那我们大家也不走了!”
刘大婶看向刘大叔,示意他也说上两句,刘大叔顿时也应道:“是啊!如果花兄弟要留下来,那不如我们也留下来,跟着花兄弟我们放心啊!”
“这……”苏霁月有些为难,这么多人留下来吃住就成了问题了!
南俞城眼下虽有了鬼王的赈灾粮,但是瘟疫病人那么多,而且南俞城本就经历过一场浩劫,又怎么去留这么多人?
“花兄弟不必担心,我们有手有脚,只要能帮忙的,单凭花兄弟一句吩咐!”
“是啊!”刘大婶满脸为难道,“这连年征战,我们从外地逃到了城安门,如今又从城安门南上,实在是累了!大家早在城外的时候便一致认定要跟着花兄弟了,花兄弟,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我们啊!”
“这……”苏霁月一时不知怎么去说,当日城外也不过看大家一句戏言,没想到这么多人居然都是认真的。
她正为难,忽然就听得身后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大哥大嫂觉得怎么样?”
蒋阳忽然自后头上来,刘大叔刘大婶闻言急忙道:“蒋将军请说!”
“眼下南俞城瘟疫席卷全城,正是用人之际,我看此次难民中年轻力壮的不在少数,不知道南俞城可否聘请这些人帮忙做事?一来,大家可以继续留在南俞城跟着小影,二来,我们也会付给你们酬劳,这样一来,大家也算是自食其力,今后不论在何处安家身上也能有些盘缠。”
苏霁月忍不住看了蒋阳一眼,他这个主意的确不错,但是这么多人可不是一笔小开支。
“真的吗?好啊!”刘大叔闻言大喜,一面看向自己的妻子一面道,“花兄弟,你看这样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是大家的意愿……”
“花兄弟放心,我这就回去同大家商量!”
“不止如此!”蒋阳忽然就道,“除开一些需要照顾家人的妇人,如果妇人能有空闲也可以帮忙照顾瘟疫病人。虽说瘟疫是传染疾病,但是眼下我们大夫已经控制住了病情,只要大家小心,不是什么大事。正好小影也正在学医,如果多一些人加入进来,岂不更好?”
刘大婶闻言,眼睛一亮:“这样极好!能和花兄弟一起处事,那可再好不过!那我们这就回去与大家商议!”
“对!我们这就回去商议!”,刘大叔也是大喜。
见状,苏霁月也只能应道:“那我等大叔大婶的答复!”
两人一起应了,这才离开,苏霁月随即回头看向一侧的蒋阳:“难民一旦留下可不是一笔小开销,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就谢谢将军了!”
夜色下,风吹得她的碎发轻扬。蒋阳微微一笑:“南俞城在我的管辖中,这些难民既然来了南俞城便是我的责任,我有义务确保他们的安危帮他们一起渡过难关。”
“所以,你也不必谢我,更何况,这一次控制瘟疫你是有功劳的,我还未来得及感谢你,你怎么反倒谢起我来了?”
苏霁月看了他片刻才道:“将军是一位好领导,我想南俞城在将军的治理下一定会日渐繁荣。”
蒋阳一笑:“我也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两人相视一笑,这才缓缓往里走去。
蒋阳一边走着忽然就似漫不经心提及道:“不知道小影家中可还有亲人?待学有所成要去往何处?”
苏霁月回过头来,一脸无奈之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半年多以前生过一场大病,都忘记了。只是听人说亲人早已不在,我本想着南上去找一找,但是人海茫茫我一不知道身份名字二不知道地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寄托罢了。一切随缘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蒋阳似是微微一怔,随后歉意道:“对不起,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苏霁月拧眉细细想了一下,无奈一笑:“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伤心,左右都不记得,想伤心也不知道怎么伤心了,只不过觉得天下之大好似没有一个终点,有些迷茫罢了。不过好在眼下遇见了你们,倒也有了事情可以做,所以人生也算是有些意义了。”
蒋阳动了动唇,却到底什么都没说。他垂下头去,又默默陪她走了片刻才道:“我听彪将军提及曾立邀你从军的事情,如果你学医所成,有没有考虑当一名军医?”
“军医?”苏霁月一愣,看了看他,“你的意思是?”
蒋阳抿紧了唇:“其实我也只是一提,看你这心性只怕军医的日子不适合你。但是眼下时局动乱,若说对一个人最好的保护,只怕也只有军营了。”
苏霁月一怔,随后轻轻笑了起来:“将军是在担心我r后的安危吗?你放心吧,我一个小老百姓而已,到哪儿也不会受到太多的为难。其实细细想着,若是能走上学医这条路也不错,师父医术高明,我若能得了他的真传,有了一手好医术,便能救治战乱下的无数百姓,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蒋阳看向她:“若说行善积德,你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普通人了。”
“将军救治百姓于水火,费尽心力挽救了南俞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我所做的不及将军万分。”
蒋阳笑了笑:“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恭维别人了,行了,你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
苏霁月点头应下,他这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有侍卫抬来了成箱的书籍。
三个大箱子,苏霁月打开看过发现全都是医书。她不得不怀疑,陆离此行到底是为治病救人而来,还是专门为她这个徒弟而来?
看这医书的架势,竟似一早就做了准备似的,否则他只是治病救人,所有的医术都在他的脑子里,他何必带这么多医书?
但这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既然拜了师,那就好好去走这条路。
治病、炼丹、疑难杂症。各种各样的介绍都有,而且无不详细。
她看到箱子里还有一幅画卷,觉得颇为奇怪,拿开打开,才发现上面是两幅人体图。
第一眼让她有些脸红,但转瞬一想,医者还分什么男女避讳,既然要给人治病,那自然要抛开这些东西。
说来也奇怪,她这么一想,竟也半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了。她直接将画卷挂到了墙上,然后对着上头的经脉、穴位细细照着医书研究起来。
每一处脉络的走向书中描绘虽然详细,但是专业词太多,到底让人难懂,所以一整日下来,她其实没理出个所以然来,而令她意外的是,下午的时候,陆离竟然来了。
她原本以为他说让她看书就是让她自己去看,没想到陆离过来后直接检查她所看的东西,然后细细为她讲解她不懂的地方,经过他一番解说,苏霁月顿时就理清了脉络,约莫也懂了一些医术的精髓。
“医术有太多需要学习实践的地方,所以除了书籍之外,还得实践。我每隔一日会来检验你前一日的成果,顺道给你讲解,而你自己,要学会寻找各种不同的病人去试验。”
陆离说着的同时递给她一张纸道:“这些是城中各大医馆,每日都会有络绎不绝的病人看诊。如何说服馆主让你也能偶尔诊上几脉就靠你自己能力了。”
苏霁月看那上面写了七八处地方,忍不住埋怨道:“师父这样教人,是不是也太轻松了点?”
陆离原本是打算离去的,闻言忽的脚步一顿,偏过头来:“怎么?嫌为师没教好?”
苏霁月眸色一动,赶紧改口:“不是,只是弟子天资愚笨又是刚刚入门,师父能细细教授么?”
陆离勾唇一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多人就偏偏相中了你?若是事事这般麻烦,我找你做什么?”
苏霁月眼珠子一瞪,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他找她是偷懒来着?
陆离显然是从她的神色猜出了她的想法,轻笑一声:“好好学着,这些东西日后对你会有大用处,终有一日,你会感谢你今日的辛劳,也会明白为师一番苦心。”
苏霁月呼出一口浊气,认命一般重新看向手里的医书——她能说什么?自己选择的路啊,跪着也要走完啊!
晚间,她还在昏天暗地的啃书的时候,房门外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苏霁月头也不抬:“进。”
外头的人推门进来,苏霁月一看是蒋阳,立刻又低下头去道:“我今日可忙得头痛,你要是没要紧的事儿,明日再说吧。”
蒋阳看了一眼房子里的摆设,目光在墙上的人体结构图上掠过,微微一顿,这才走上前去,将食物给她摆上桌:“虽说学医重要,可若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可不好。停下来歇一歇?”
苏霁月看了一眼他摆放的食物,这会儿倒真觉得饿了便丢下医书走了过去:“难得你能想起我,你瞧瞧陆天师都拿我当机器了。”
“机器?”蒋阳一怔?
苏霁月神色一顿,当即也愣了一下。机器是什么?
“哦,我的意思是说师父他老人家忒省事儿了些!”
蒋阳轻笑一声:“陆夫人正怀着孕,木屋那边病人又多,陆天师分不开身也很正常。”
“是啊!”苏霁月无奈应道,“可他明知道那么忙还要力收我做徒弟,我总觉得他不坏好心。”
蒋阳顿时就笑了:“陆天师若是知道你这么说她,定要罚你了。”
苏霁月挑起眉来,闻言也笑了:“我也就这么一说罢了。”
蒋阳看她吃得香,便又给她盛了汤道:“今天刘大叔又过来找过我了,说是大家都同意我的安排,所以明日一早,我会让人将那些壮汉暂时收入军队中,至于另外的人,我已经跟木屋那边的陈大夫打过招呼了,他会安排这些人暂时上手,等你过去的时候,再把这些人调给你来安排,你看如何?”
“主意甚好。”苏霁月点了点头。
蒋阳便没再说什么:“那你用完晚膳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同下面的人说。”
苏霁月再一次应下,蒋阳这才笑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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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苏霁月的医术在陆离的严格要求之下勉强过关,这才得以独自上岗去诊断轻症状的病人,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尝试,所以她也格外用心。
木屋那边的瘟疫病人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好了大半,只不过这些瘟疫病人从前的时候很多是住在贫民窑,而贫民窑经过瘟疫的事情之后,蒋阳便命人火烧了村子,以至于很多人是没有住处的。
虽然说新的住处已经在搭建,但是这些人也只能暂时安置在木屋这边。
好在木屋的卫生很到位,每日都做了专门的消毒工作,所以大家住在这边也没什么大问题。而苏霁月呢,为了锻炼医术,就在木屋这边一边照顾着病人一边给病症轻的人看看诊,锻炼下自己的医术。